才不耐地理了理领带,擦过陆晚身侧走出了大宅。 客厅里,祁陆阳正坐在背对门口的沙发上,紧绷的肩颈线条传递出一种无法忽视的压抑与颓然,以及隐而不发的恼怒。 陆晚走过去,在人身边坐下,发白的唇紧抿。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如何组织好合适的语言。这种状态落在男人眼里,反倒变成了一种类似于心虚的沉默。 “葛薇反水了。” 抛开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自己的糟糕处境,祁陆阳只说了两句话,“她不知从哪儿知道,自己的弟弟没在任何人手里。” 反应了好几秒,陆晚才抬起头来,又过了会儿,她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地问:“陆阳,你是在……怀疑我?” “是你不信我。” 祁陆阳拿起茶几上的几张纸,“要不要看看?我才从祁元信的遗像里拿出来的。我猜,那天祁元善来一趟,就是当着你的面将这个放在了那里面,对吗?他说什么了?是不是告诉你,这里面有我所有见不得人的过往?” “迟迟,这么久了,这件事你一个字都没透露给我。你在迟疑什么?” 祁陆阳将纸扔到陆晚面前,散落着,毫无遮挡。 纸上密密麻麻的,写得根本不是所谓的过往与秘辛,而是佛经,满满几页佛经。只有一张大红色的纸上龙飞凤舞地搁着几个大字: “祝: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伯父,祁元善。” 谁和谁百年好合?谁又和谁永结同心? 无需解释,不过是满满的讽刺与试探人心的恶意罢了。 陆晚真的没想过去看这些东西,她只是在百分之九十九的热切与不管不顾里,藏了百分之一的犹豫与自我保留。 祁陆阳容不下这百分之一。 祁陆阳静静地看着神色凄然的陆晚,说:“迟迟,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我只是想听你自己说,你没跟葛薇透露过一句不该说的。只要你说了,我就当——” 瞧瞧,多大度,多慷慨,多么不计前嫌。 她是不是该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陆晚觉得自己真是蠢不可及,她在开门前居然还想过原谅这个欺骗愚弄了自己的男人。她想,只要祁陆阳抱抱她,拍着她的背,诚恳地说句对不起,她就可以试着抚慰好自己、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不过是个连着床都没能成功的受精卵,因为自然淘汰消失了而已;不过是被人用维生素替换过的避孕药、愚弄了一个月而已;不过是一腔信任与孤勇,都被利用而已…… 和祁陆阳这个人比起来,在陆晚这里,一起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她还是想爱他。 可他,居然怀疑她。 “我没有。”陆晚打断祁陆阳的话。 用手抠着自己的膝盖,抓出血来,陆晚的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抖。她的表情逐渐失控,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也像被硫酸烧过一轮,痛得要化掉。她一遍遍地重复着,语调从澄清,辩驳,变成歇斯底里的控诉: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到最后,陆晚忽然收住,所有的苦痛和委屈归于平淡,眼泪掉了下来,在手背上烫出个窟窿。 “但我宁愿我有。” 这样,他们就能扯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更,后天不一定更。 只是第一道菜而已,略略略。 给你们一个选择:只有一颗子弹,干掉我or陆阳,选一个吧! 第51章 chapter 51 陆家叔侄俩都是不肯低头不善让步的硬茬子个性,少时,他们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上赶着惹人生气,一个直来直往遇火就着,共处二十年,吵过的架不计其数。东寺街78号的街里街坊们没少看陆家这两孩子的热闹,只叹不是冤家不聚头。 到后来,陆晚与祁陆阳关系发生质变,由不是冤家不聚头的叔侄变成床头吵架床尾和的情人,摩擦从未消失,却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伤筋动骨。 陆晚一连说了好几个“我没有”,她还说,宁愿葛薇的事真是自己透露出去的。 发泄完,陆晚端坐在沙发上,任由眼泪在脸上肆虐,不去擦拭,不予理会,背挺得直直的,眼神哀而不伤,只剩几分独有的倔强。 祁陆阳没见过这样的陆晚。 他的迟迟有一双不曾对世界失望的眼,通透澄澈,高兴时里面搁着一千颗太阳,痛快恣意感染力强,气急了则会跺脚咬牙骂人混蛋,用拳头捶,拿脚踢,看着野蛮,其实收着力,打在人身上像是挠痒痒;陆晚唯一一次真用了劲儿,倒是一左一右狠狠甩了祁陆阳两巴掌,可打完她就心疼了,神色藏都藏不住。 今天不一样。 祁陆阳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做错了,并且错得十分离谱。 他起身走到陆晚跟前蹲下,想说点什么做弥补,或者干脆让陆晚再甩自己几巴掌,直到消气为止。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