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能视物,”她合起书,一字一句地道:“用,用黄土来擦眼,不对不对,应该是放到水里,取上面的清水洗脸。” 她嘟囔,“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转头又笑盈盈地跑出去学晒药了,大字一直空在那里。 谢行安无法闭眼,只能默默看着这一切。 看她因不会背医书而挑灯夜读,看她起个大早就为去放纸鸢,看她馋一只鸡腿缠着娘亲不肯起身,看她在过生辰许的愿望是家人长命百岁。看她从丁点越长越出挑。 他很难相信,自己好似在梦里被迫认识了一个女子。 无法掌握的感觉令他蹙起眉头。 但梦里到最后,白幡满堂,少女的脸不再有笑容。 他的梦戛然而止。 天亮了,谢行安醒来,眉睫低垂,他起身穿鞋。 梦太过清楚,难以忘记。 他觉得自己梦魇了,得吃几盏方药才成。他把做梦归咎于邪气入体。 可被迫梦到别人的半生,哪管这个人可能不存于这个世上,谢行安都觉得实在荒唐,他努力摒弃脑中时不时浮现出的画面。 良久,他踱步走到书房,一整个白日都在处理药材买卖的问题,书房里的灯直到三更天才熄灭。 果然再入睡时,他没有做梦。 第8章 换瓦 ◎致命酒◎ 浅水镇的风吹不到江淮。 而木工巷里的风打着旋卷起草叶,寒意四起,晏桑枝紧紧衣裳,立在墙角等曹木工出来,麦芽蹲下来看蚂蚁,和麦冬头碰头挨着说话。 边上人家有个妇人出来,捧着一盆水径直倒在屋前面,溅起水花泥星,一脸的刻薄相,她朝曹家看了眼。眼白上翻,双手叉腰呸了一声,嘴里骂骂咧咧,难听至极。 对晏桑枝也没有个好脸,略微收住那种不屑的眼神,摔打着木盆进去。 晏桑枝莫名,觉得这人与前世住在她旁边的毛寡妇甚像,都是不能给脸的人。 正巧这时,曹木工扛着根小木头出来,她给搭了一把手,银钱在路上说好了,按一半给。 木工巷里弯折曲道太多,屋子与屋子紧挨,突出的屋檐围成圈,光落不到屋前,越发让人觉得冷,并且是阴冷。 门前有很多做活的妇人。 晏桑枝觉得这里的妇人很怪,浑身上下写满鄙夷,不直说,只冷哼数声。 曹木工也听见了,他的脊背越发弯,拉板车的指节泛白,咬牙不吭声从那些带刺的眼神中一步一步踏出去,黝黑的脸颊沟壑愈发明显。 他踏出门楼,才松口气,也没有闲谈的心思,只埋头道:“那瓦工住的地离这不远,小娘子几个注意看路。” 横支错路,巷道深深,晏桑枝不敢放开麦芽的手,等到了那地,几个满面通红的汉子肩扛一堆的瓦片,运到串车上。行户逐一清点,有碎瓦便挑拣出来。 打他们一行人进来,俱瞟了一眼,孙行户催得紧,嘴里嚷嚷,“还差不少,范大的瓦呢?” “他,”回的人嘲笑,“昨夜拿了铜板,摸黑出去,估摸又喝了点黄汤。睡死过去了。” 孙行户往地吐了口唾沫星子,骂道:“是个好佬,几滴猫尿美得他。” 他们嘴里说的范大,正是曹木工要带晏桑枝找的人。 曹木工羞得脸红脖子粗,他头都抬不起来,“这范大好酒,又怕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不如我带小娘子看看别家的。” “先去瞧瞧。” 晏桑枝是买瓦,人爱喝酒或是旁的,与她无关。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