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木工说不来什么客气话,只能让自己女儿去泡茶,晏桑枝拒绝了,她没有想进去的意思,只说:“阿叔,我不爱喝茶,你把嫂子带进去先,我们在外边等。” 她隐约有点想法,却没说,那叫阿春的抬起头看她一眼,又赶紧低头。 可也叫晏桑枝看清了她的脸,黑瞳仁,眉毛弯,小嘴嫣红,鲜嫩水灵,是个美人胚子。 生得好,生得又不好。 ———— 浅水镇的灯笼一盏盏亮起,画舫上有药行攒局,做小三张,即在上头摆三张桌子。 药商阔气,请镇上盐商的家厨做菜,整置几桌,冷菜凉拌双脆、盐水肫仁、椒盐素鳝、芥末肚丝,另有大菜蟹粉狮子头、文思豆腐、鲍脯鸽蛋、软兜长鱼…,从头摆到尾,还开了几坛好酒,酒香萦绕。 谢行安倚在玫瑰椅上,没有什么胃口,连筷子也懒得动,边上布菜的人都被他打发走了。 他这桌冷清,连个敬酒的都没有。经过这么多日,药商没人不知他脾性的,不沾酒,不近色,不爱权,喜好全无。 这样的人没软肋,也最不会留情。他们碰了几次灰后,再不敢硬凑上去。 谢行安闻到酒气和脂粉香,心里不豫,若非今日有潞州来的药材商手里攥着人参,他连门都不会踏进来。 另外两桌坐着一些大腹便便的药商,肚里见了酒,正事丁点不谈,谈的不是女色便是利,还请了数来个歌妓。 谢行安听得厌烦,不欲多坐,让谢七对付几个老头,自己迈步出了船舱,空青立马跟上。 晚风徐来,他慢慢走在燃灯的小道上,前头灯火昏暗,树影憧憧。 一直走到府宅都没说话。 空青预备给屋子点上烛火,谢行安摇头,“出去。” 黑暗中他脱下外衣挂到架上,随即躺在床上,盯着床顶。 自从在梦里见到一抹黄后,白日他的梦里出现半张脸,小而尖的下巴,绛唇。 她在笑,笑声跟玉石激撞一般,清凌回荡。 谢行安认得这声音,她说自己没有家了。 他生出种割裂感来。 屋子里黑沉沉,他犹豫片刻,闭上眼睛,没有看见上半张脸。梦的开头是一个穿着红肚兜、短下裙的小女娃,圆圆脸,很白,趴在那里朝天蹬,嘴里咿咿呀呀,笑的时候口水顺着嘴流下来。 谢行安不喜欢小孩,可莫名觉得她很乖,不过转瞬,他眼前所见的顿时化为齑粉,消散又重塑。 女娃窜高了一截,头戴虎皮帽,上绣长命百岁,她嘴里哈着气,帽未遮住的脸圆润,红扑扑地像挂在枝头的柿子。 她跑在雪里,笑得很开心,一蹦一蹦地,踩出小坑来,还大喊道:“阿爹,你看好多雪,我好喜欢雪。” “我们阿栀喜欢雪啊,那阿爹带你去山亭看雪。” 她笑弯了眼,趴在一个男子的背上,两只小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不老实地动来动去,神情灵动,“让阿娘一起去,阿爹给我买糖人,我要边吃边看。” “成,都依我们家阿栀的,给你买个小老虎,再买一串捏面人。” 梦里所有人的脸都是模糊的,只有她的脸清晰到像真的。 雪落了一年又一年,女童长成少女,总角发髻变为垂髻,青绳绑带,眉眼越发出落,安城的水养人,叫她眼似湖波,体若春风。 她难得有苦恼的时候,趴在书桌上,时不时看檐下的燕子,又或者拨弄笔,纸上的几个大字横竖不动。 医书看得却很起劲,边看边念,“眼突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