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们几个,都先退下去。 另一边,宣室内。 岑远闻言两指就是一松,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只见那颗黑子在棋盘上弹跳了几下,弄乱了棋局,最终落到地面上。 与此同时,岑远向后膝行两步,咚的一声将额头嗑在地上。 儿臣惶恐! 娘诶,这怕是一盘鸿门棋吧 这么紧张做什么,朕又不是问你想不想当皇帝。宁帝依旧淡淡笑着,他今日气色不错,连带着那笑也显得异常和蔼可亲,就好似是一位普通人家的父亲,正与自己的儿子商讨晚膳想吃些什么。 岑远紧嗑在地,只觉得落在身上的视线犹如泰山压顶,不由地吞咽了一下。 元皇后给朕留了一子一女就去了,你大哥前几年又走了。这庶皇子中,你排行老二。宁帝语气平淡,像自言自语,就是今天朕在这将你立为太子,也是顺理成章。 可这烫手山芋就是你想给我我也不想要呢 岑远心中下意识地反驳,头顶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仿佛带着无措,动了两下。 方才父皇还道儿臣整日游玩嬉乐,儿臣也自认为难以担此大任,还请父皇多加考虑。 如若宁帝仔细听,很容易就能听出他的声线中带着畏惧的颤栗,尽管只有岑远自己知道,这都是他装出来的。 宁帝闻言依旧面不改色,让人无从得知他的想法。他没让岑远起来,只是不紧不慢地道:有些人啊,是无时无刻不在注视那东宫里的位子,甚至恨不能让朕今日就病入膏肓,将那皇位也立刻让出来。 岑远巴结道:父皇宅心仁厚,必能万寿无疆。 宁帝低头看着棋盘,耐心地将被撞歪的棋子一个个恢复到原来的位置上。 他恍若根本没有听见岑远的话,继续道:你倒是好,就好像那东宫里有什么豺狼虎豹等着吃你似的。 可不就是有豺狼虎豹要吃人吗 胃口还大得很,就连父皇您最宠爱的昭仪也敢一并吞了。 岑远低声道:儿臣并未这么想,只是 罢了罢了,别只是了。宁帝似也因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失了兴致,直接打断了他,把手一挥,反正你对着朕永远都能想出一套说辞来。 岑远低头不语。 起来吧,陪朕把这盘棋下完。 岑远这才称是,直起身子坐回原来的位置。 该是黑子落棋,宁帝朝后靠向椅背,朝门外喊道:荣高。 荣公公旋即进殿:老奴在。 那有几盏灯都被吹灭了,这棋局都要看不清了,还不赶紧来点上? 陛下恕罪。荣公公道,老奴这就去点。 荣公公动作极快,将灭了的烛火一一点上,顺便都给套上了防风的罩子,又退了下去。 棋盘上,黑子已被逼至穷途末路,岑远坚持着救了几回,但还是没能挽回落败的命运。 父皇棋艺高超,儿臣甘拜下风。 你这是未尽全力,甚是没意思。宁帝一副方才的对话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样子,摇了摇头,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择日再来陪朕下棋。 岑远从善如流地起身,边行礼边道:儿臣必定随传随到。 行了,下去吧。宁帝似是有些累了,话音还未落便合上了双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再睁眼,身边已经没有旁人,只剩穿堂而过的劲风发出呜呜的声音,在宽阔的宣室内重叠出可怖的回响。 荣高。 荣公公立时进殿:陛下。 宁帝道:朕觉得有些凉了,将那门关上吧。 是,陛下。 一出宫门,岑远便换了车舆,甫一坐进去就扯开些许衣领。 从景行殿到宫门口约莫需要一炷香的时间,饶是如此,岑远觉得自己背后仍留着方才出的冷汗。 娄元白在外策马:殿下,我们这是回府? 岑远想了想,没有回答,却不自觉抬起一手掀起车窗帘,看往某个方向。 宁桓二十一年,晏暄被任命校尉,圣上在那时赏赐给他一座府邸,名为常平府。 小时候,岑远曾在出宫时去过无数次晏府,连晏府的管家都对他印象深刻了,反观这常平府,饶是上辈子,他都不曾去过一回。 可这会儿,他却很想去常平府,把那小将军揪出来问几句 父皇有没有和你提起赐婚的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