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回从河清号拿了二十万石粮食, 加上往年的库存,他的军粮只够一个半月的量。上次谈的生意,还有二十万石粮食在路上,他今日的保底是要拿到剩下的二十万石粮,其次才是买到新粮。 自从他知道西境总督就是大靖太子起,便知道大靖的粮食不可能轻易买到了,河清号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太子殿下眼皮子底下通敌卖粮。 原本漠狄粮行是他的后路,可是漠狄粮行几日之间竟被搬空,他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来找大靖粮行。 可是,大靖没了姜氏,狄啸无处借力。谈了许多粮行,只有河清号有足够多的粮食和足够大的胆子。 河清号后续的二十的万石粮食百般推诿不肯交货,狄啸感到了某种危险,但如今漠狄缺粮,入冬前不解决,之后莫说打战,便是百姓过日子都难。 他不得不亲自来一趟。 - 燕熙意味不明地瞧着狄啸,收回了压在案上的手,款款坐直了说:“邬老板都快要买不起粮了,还想着筑金屋?” “小公子怎知我要买不起粮了?”狄啸盯着燕熙道:“搞乱漠狄银根和粮价的,是不是你们?” 燕熙坐在浓重的冬意里,却毫不受外头阴沉的天色影响,他施然地说:“你们漠狄的事情,做粮食生意的都知道了。我们只是个粮行,哪有这么大的能耐搞乱你们漠狄的市场?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得要多少粮,多少银子?你觉得这是一个粮行能有的实力么?而且那买卖瞧着,也不划算,我何苦高价收银子,又高价收粮?” “你们大靖国库空虚,国库里的钱,甚至不如从前姜家私库里的多。天玺帝的国库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砸漠狄的市场,且大的世家都倒了,民间更没有哪个商号有这种实力。”狄啸冷凝了目光说,“漠狄市场之乱得有个源头,公子能不能给我指条明路?” “想知道?”燕熙早就挖了姜家的私库,他和宋北溟的银库粮仓合并后,富裕程度远超狄啸的想象,又妙在他和宋北溟的生意都藏得严实,大靖尚且没人知道,漠狄更加摸不清他们的来路。 燕熙手搭在桌沿,腕子露出些许。红玉手钏滑出袖口,珠光在纤细的白腕上艳得惊心动魄,他似是想起什么,忽然心情很好,放柔了声音说:“你过来,我告诉你。” 狄啸目光被那手钏吸去,如血的红,反衬得那一小截腕子的白净像流动的清水,让人想要去掬一捧尝尝。 一个男人怎么能生出这么好的皮相,那腕子和手指柔中蓄力,该做些旁的事情才妙。 狄啸自问不是耽于美色之人,他要什么美人都唾手可得,偏偏遇着个看不清、吃不着还端足了架子的。 他被勾得抓心挠肺,要不是这人手上还捏着粮食,他当即就要把人扛走了。 狄啸不相信燕熙会轻易告诉他,他端坐不动道:“小公子有这么好心?” 燕熙慢悠悠地举起茶杯,轻泯了一口说:“生意若谈成了,本公子不介意送你点好处。” “那就先谈生意。”狄啸看燕熙举杯间滑出的腕子,心中躁意更甚,只得强压住了说,“之前的二十万石粮食一个月内到货,另外,我还要再买四十万石粮。” “剩下的二十万石粮食,河清号能交上货就算不错了。”燕熙为难地说,“邬老板方才也说了,太子殿下来了西境,对粮食等军备严管,西境粮行不论大小,粮食储量进货多少,卖了多少,卖往哪里,都是要登记造册的。哪怕是少一石,也会被查出来。新的生意,我们河清号绝计没有胆子做。” 狄啸早就料定会如此,没有勉强新的生意,只说:“那就只谈剩下那二十万石,我可以接受二两银子一石的价格。” 燕熙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凉薄的笑道:“二两不成了,得要三两。” “三两?小公子坐地起价,也不怕把碗砸了?”狄啸打听过市价,现在的价格是二两半,河清号狮子大开口到这地步,是笃定他买不到粮。 他霎时气得火冒三丈,觉得这美人太过蛇蝎心肠,冷笑道:“我原想,你们河清号是大靖的粮商,故意拖延时间,多少是有几分国家大义在里头,只要给够银子,面子里子都给你照顾到了,生意还是能做的。如今你开这个价,便是彻底不想谈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你们西边境还是加紧军备,你就不怕我们漠狄不谈了,漠狄王廷当即与大靖开战吗?” “邬老板这般考量,瞧着不像是个粮行老板,你操心的倒像是整个漠狄。”燕熙知道对方在试探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