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偏信,向来重汲各家之长,对糟粕之理自是要断然摒弃!前辈年虽长,可迷信谬理,对医道有不少曲解,汪机今日之言,还望前辈慎加考量。” “糟粕之理?好大的口气!你才读了几本医书,就大谈营气卫气?这里可是北直隶,不是你那小小的徽州祁门,容不得你大放厥词!” 汪机面色一沉:“丹溪‘阳有余阴不足’之说,前者指卫气,后者为营气,谓人之禀赋,而非论治阴虚之病。世人却多将阴常不足之说奉为圭臬,凡百诸病,一切主于阴虚,而于甘温助阳之药一毫不敢轻用,岂理哉?前辈人云亦云,草率施治恐会贻误病情,枉送人命!” “你!” ……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漪乔虽然不懂中医,但这二人的争辩却看得津津有味。 医理懂不懂并不打紧,她听的是道理。 汪机虽是年轻后生,但她能看出来他对医学之道颇有见解,又注重博采众长、去粗取精,是一个极有思想的人。他方才说到那句“随机达变,因时识宜”,她听后都不由在心里称赞,好一个辩证施治!这可正和哲学里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方法论相契合。另外,从他的神色语气里,不难看出他确实如副山长所说,全心为病者着想,怀揣悯人仁心。 这样德才兼备的杏林妙手……不入宫可就太可惜了。 漪乔观察旁人的同时,她也在被观察。 那身着蓝色程子衣的男子名曰陈桷(jué),身旁的青衫少年名唤程羽,汪机此次前来百泉书院只带了这两名弟子。 程羽仰着脖子看了会儿,见自家师父占了上风,那老者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忍不住笑了笑,转头正要和师兄说话,却发觉他正看向另一个方向。 程羽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扯住他的衣袖,促狭地笑道:“师兄看上人家姑娘了?” 陈桷收回视线,拍掉他的手:“胡说什么,我只是奇怪她一个女子为何跑到书院来,这举动也是够大胆的。” “还正好被她瞧到了这样的热闹。” “不是正好,她是尾随我们来的,方才我在藏书楼见过她。” “啊?”程羽惊觉自己声音过大,捂了捂嘴,随即凑过去小声笑道:“原来是跟来的……那美人是不是看上师兄了?” 陈桷斜他一眼:“你没看到她一直瞧着师父那边么?” “那就是想当咱们师娘?哎这个好,正好原来那个嫌贫爱富的师娘跟人跑了……” “闭嘴,”陈桷不悦地敲了他脑门一下,“你仔细瞧瞧她的神情再说话。” 程羽捂着脑门又看了看,疑惑道:“看什么?” 陈桷头痛地揉了揉额角,叹道:“她那样的神态,就好似在马厩前挑选良驹,满带审视之意。” “师兄真没看上人家?瞧得如此细致。”程羽嬉笑道。 陈桷顿了顿,道:“她一个女子,在这书院里自然引人注目。” “还是个来历不凡的美人。” “你也瞧出她来历不凡了?” 程羽轻嗤一声:“师兄也不要太小瞧我了,她身边那三个人一看便不是一般的家丁,还有她身上那衣裳料子,啧啧,瞧着真是精致。那次随着师父去县令大人府上给县令夫人诊病,我还以为已是见着最好的衣料了,如今才知当初真是没见识。不过听师兄那意思,这美人想招揽师父?” 陈桷犹豫道:“或许。也兴许是我瞧错了。” “若真是要招揽,那咱们今日可就遇上贵人了!以后有的是好日子。” “别得意太早,纵然真如我所言,师父应不应还是两说。” 程羽重重一叹:“师父样样都好,就是脾气太倔了。我方才就是怕师父脾气上来了,和人争吵得不可开交。再者说,咱们到底是小地方来的,万一师父争论不过人家可如何是好?这才去拉师兄来帮忙。只是啊,师兄只顾着看美人了,来了和没来一个样。” “我不上前劝架是有缘由的。师父性子宽厚,极少与人起争执,今日怕是认了真。这老者不定开了什么荒谬方子或说了什么混话,师父看不过眼便和他辩理。在诊病之事上,师父向来寸步不让,你让我如何劝阻?” “好好好,师兄有理,”程羽见说话间那老者已愤然离去,欣喜道,“哎哎那老头被气走了!师父真是厉害!人都散了,咱们去瞧瞧。” 汪机的身旁站着两名书院的学生,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两张纸,见此情形,有些为难地对另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