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就是,他私自借出去了将来若有闪失便要他一力承担,他不敢担这样的风险。 漪乔见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知道再逼迫下去只能是强人所难,叹气道:“副山长大人的好意心领了,府址着实不便相告。只是不知,山长何时归来?” “约摸要三个月。” “那就三个月后再来拜访好了,”漪乔正欲告辞,想了想又道,“可否引女弟往藏书楼一观?” 那副山长点头应下。 漪乔拿着藏书楼的书目大致对应翻看了一番,觉得此处所藏于她而言还是很有价值的,没准儿里面就有蓝璇的线索。只可惜她来的不是时候,要三个月后才能来取书。 漪乔不由哀叹一声。 不过想到眼下可以回宫了她心中也甚是愉悦,毕竟这大半日没见到他们爷儿俩,她还真是颇为想念。 不过……那个神医还没见到。 漪乔想起这一茬,正要询问副山长,侧首目光一转间,却瞥见一个身着浅蓝程子衣的男子抱着一摞书去门口的簿子上做登注。 这书院里的学生统一深色衣着,这名男子定然不是书院里的士子。 “那位公子不是贵院的吧?”漪乔望了望那男子,问身边的副山长。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她打量了一下他抱着的书,不解道:“他借的书可不少,难道他打算在此看完再走?” 副山长笑道:“不是看完,是抄完。” 漪乔惊讶道:“抄完?!” 副山长看着那男子,拈须而笑:“那位公子并非只身前来。夫人有所不知,他是汪省之的高足。这省之先生也是今日才刚到的,远道而来只为抄录几本医书。他方才和老夫打了招呼,说要派弟子来搬书。” “医书?难道……这位省之先生,便是那位神医?” 副山长笑了笑:“说神医也不为过。这汪先生单名一个‘机’字,表字省之,据说行医以来活人无数,又是医者仁心,对病者往往竭力救治,至忘寝食。汪省之这几年声名鹊起,妙手之名不仅传遍他的家乡徽州,还渐在九州四海传扬,是不可多得的杏林高手。” 那男子起身时无意间一瞟,正撞上漪乔判研的目光。 她觉得有些失礼,朝他歉然笑笑,便收回了视线。 那男子却还对着她的方向望着,微微怔愣。 “师兄,师兄!不好了不好了,师父跟人争执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呀……”安静的藏书楼里忽然闯入一名青衫少年,扯着男子就往外走。 那男子低声呵斥了他几句,跟门口看管藏书的学生交代一声,便丢下那一摞书随少年匆匆离去。 漪乔略一思忖,带着三名锦衣卫跟了过去。 讲道堂左侧的一间房舍前,逐渐围起了一圈人,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 里面围着两个人——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漪乔一眼便注意到了那个年轻男子。 那人身着沉香色直裰,头戴一顶夏鬃帽,后背还背着一个木箧。他身上的衣料只是一般的绢布,但穿戴甚为干净齐整,兼且他容貌周正,器宇轩昂,站在这人堆里倒是有些鹤立鸡群的意味。 “师兄你不去劝劝呀,要不去把师父拉开?”方才那青衫少年望着负箧男子,焦急地对身边的蓝衣男子道。 漪乔原本还在犹豫,经他这么一指认倒是确定了下来。 那人就是汪机?他那年长一些的大弟子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的年纪,他本人居然也只是刚到而立之年的模样。 漪乔不由一笑,一说到神医她就想到白胡子老头,她还以为这汪先生也是一把年纪了,没想到这样年轻。 她心里转着这些念头时,二人的争辩已愈加激烈。 “……譬如治疮,疮有表里虚实之殊,兼有风寒暑湿之变,自非脉以别之,安得而察识?”汪机耐着性子道。 老者不服道:“老朽行医几十年,皆视疮形以施治法,哪来那许多麻烦!” 汪机面有愠色:“前辈如此,和那些昏庸疡医有何分别!行医用药原本便要讲究‘随机达变,因时识宜’,百里之内,晴雨尚且不同;千里之邦,寒暖自当各异。身为医者,随意妄断,是悖乱经旨,愚惑医流!” 老者气得脸色涨红:“你行医不超十载,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儿而已!不过有了些小名,就敢如此口出狂言!说到底,老朽还是你的前辈!” “汪机从不偏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