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道:“这……用谁的方子?” 程羽快步上前道:“自然是用……” “自然是用汪先生的方子。” 程羽转头望向打断自己话的女子,先是一愣,旋即笑道:“姑娘好眼光。” 漪乔款步上前,向汪机师徒礼节性地见礼,继而转向汪机笑道:“省之先生方才那一番批驳甚妙,实在教人佩服。” 汪机对于忽然冒出来一个女子感到很是迷惑,但也极快地反应过来,笑着拱手回了礼。 漪乔觉得还是不要绕圈子的好,于是客套了几句后,便开门见山地道:“汪先生医术了得,不知可曾想过入宫供职太医院或是御药房?” 一旁的陈桷和程羽皆是一怔,互望一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还以为是要拉拢到哪位官老爷的府上,没成想竟是皇宫! 汪机也是一愣,犹疑道:“姑娘此乃何意?” “姑娘有入宫的门路?”程羽上前一步,惊喜地探问道。 汪机眉头一皱,沉着脸呵斥他。陈桷叹口气,将程羽拉了回去。 漪乔笑道:“我一介女流,哪来入宫的门路。只是见汪先生乃不可多得的人才,觉着不入宫做御医着实可惜了。凭着汪先生的本事,通过吏部的考核并非难事,哪里需要什么门路。将来做到太医院院使怕也是指日可待。” “姑娘太抬举在下了。况且,”汪机洒然一笑,“实不相瞒,在下自从几次科场失意后,便彻底息了名利之心。汪氏一族世代行医,但家母却久病不治,在下遂随父学医。治愈了家母的顽疾后,在下已对医道甚为痴迷,况悬壶济世也是积善积德的好事,便安心行医,再不想旁的。这几年在下潜心研读医书,听闻哪里有好书便赶去借阅,借阅不了便誊抄下来。此次来百泉书院,也是因着听闻此间的山长大人藏书极富,便赶来瞧瞧。做个郎中虽不能带来什么富贵,但在下却是乐在其中。莫说原本便已对名利淡薄,便是在下这几年来养成的闲散性子,也受不了皇宫的拘束。” 漪乔见他神色落落坦荡,不似客气推脱,心知他是真的不想入宫。 “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告辞,”汪机歉意一笑,朝着漪乔欠了欠身,转身对两个弟子道,“走,去藏书楼把书抱来。” 漪乔不想强人所难,但就这样放弃又不甘心。她正纠结着要不要仗势欺人一次让锦衣卫把人扣下,忽见汪机那个大弟子往前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 陈桷走到漪乔跟前,极快地转头看了看犹自往前走的师父和师弟,踟蹰了一下道:“家师实则性子很是温厚,就是有时脾气倔了点,姑娘莫见怪。” 漪乔微笑颔首:“如今全然不慕名利之人已不多了,尊师很是令人敬重。” “其实,”陈桷又往后看一眼,正对上师弟揶揄的目光,他尴尬之下瞪他一眼,随即又朝他使了个眼色,这才转过头来继续道,“家师之所以不答应姑娘的提议,还有一条方才没说。家师给人瞧病只为济世,遇到付不起诊金的乡亲便索性免掉费用。祁门那些看不起病的乡亲们大多都指着家师诊病,家师若是入了宫,那些百姓就少了个主心骨,家师方才定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故而,姑娘莫要以为家师是故作清高,有意拂姑娘的面子。” 漪乔闻言微微动容,喟叹道:“果真是医者仁心。” “不过,若姑娘想寻家师,回头来徽州便是……” “陈桷,你在作甚!”终于发现身后少了个人的汪机转身便要疾步往回走,却被及时反应过来的程羽拉住。程羽嬉皮笑脸地打马虎眼,拖住汪机要先去藏书楼搬书。 陈桷看了看身后的情形,语速越来越快:“徽州祁门石山坞,姑娘记好。亦或来祁门汪氏医馆也可,那医馆在祁门很有名的,极是好寻。” 眼看着程羽要拖不住了,陈桷急急说完,又蹙着眉头似在犹豫着什么。他咬牙掉头走了几步,又转身道:“想来姑娘也听到家师呼唤了,陈桷便是在下名讳,桷是木角桷……告辞了。” 漪乔想着心事,微微颔首:“多谢陈公子,公子慢走。” 陈桷不知想到了什么,长叹一声,转身去追赶师父和师弟。 有个寻处也不错。漪乔望着师徒三人的背影,暗暗记下了那个将来或许会用到的地址。 她仰头望了望头顶的湛蓝长空,心中暗道,其实这一趟也不算是全无斩获,只是错过了谢山长却赶上了汪神医,也不知该说来得巧还是不巧了。 回到乾清宫时已近戌时。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