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国子监监生看兵书作什么?一定是闲来无事当消遣罢了。 胡善围对这个白看的客人又多了几分鄙视,吹熄了灯笼,提着一桶脏水下楼。 去院子倒了脏水,洗手吃饭,却发现陈氏并没有等她,已经吃完回去躺着了。 胡善围看着一桌已经凉透的残羹剩饭,她明明饿的要命,却立刻没了食欲。 小丫鬟有些慌,“小姐,我给你热一热。” “不用,我出去吃。”胡善围出了门,她手上还有父亲今天给的银钱,还剩三两银子。 胡善围去了面馆,要了一碗素面、一只酱板鸭、一条清蒸鲈鱼、河豚生鱼片、一笼蟹黄包、龙井虾仁、点心是酥油泡螺。 默算了一下价钱,善围又要了一壶花雕,正好三两银子都花出去。 今天是她生日,以往都是这样过的,全家出去下馆子吃顿好的,大快朵颐,最后一起吃碗长寿面,今年父亲估计已经忘了。 胡善围吃着长寿面,在心中许了个愿望:通过考试,进宫当女官。 正思忖着,双手的冻疮又开始疼痒起来,好像里头有无数个小动物造反,要挠破她的皮肉,从里面钻出来,有时候半夜能活活把她痒醒了。 胡善围放下筷子,拿出冻疮膏往手上抹。 “是你?”有人过来搭讪,正好看见她正在上药的手,“你的手——你继母太坏了,我在你家看书的时候,经常看见她欺负你。你就这样被她欺负啊?你为什么不反抗?” 此人就是最后一个白看的客人,他因屁股受伤,端着一碗面,站着吃,不敢坐,正好居高临下,看见了胡善围。 胡善围冷冷道:“不关你的事。”看来这个人是个书店白看的惯犯。 那人碰了软钉子,将手里的面碗往桌上一搁,讽刺道:“你拿出打烊时赶客人一半的威风,她也不敢这样虐待你。” 胡善围不理他,膏药起了作用,手背一片清凉,她拿起筷子,继续低头吃面。 那人没办法,端着面碗走了,临走时还说:“遇到你这种人,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才懒得管你。” 胡善围抬头看着那人的背影,青色襕衫下半身全是蹭到拖把墩布的污水,狼狈不堪,心想谁要你管,你自己管好自己吧。 吃完寿面,胡善围招来店小二结账,给了三两银子,那店小二却说:“刚才那位站着吃面的监生已经付过了。” 能给陌生人付三两银子的饭钱,却臭不要脸在书店白看书? 这个人不是穷,他只是傻。胡善围心想,这种人是怎么进的国子监? 第4章 金榜题名时 胡善围大快朵颐,吃饱回家,自己给自己过生日,明天她就二十岁了。 胡荣也回来了,因回来的晚,陈氏捧着肚子骂丈夫不知体贴,半天不见人影,还搜了丈夫的身,把钱袋钥匙都放进卧房,不准丈夫再出去。 “没有钱,看你找谁玩去。”陈氏教训完丈夫,将钱袋钥匙放在枕下,回房睡觉。 其实陈氏要钱是假,想让丈夫陪在身边是真,临近产期,又是头一胎,陈氏很害怕。 可是胡荣宁可不要钱,也要单独歇在书房,不想听大肚婆在耳边唠唠叨叨。 唉,明明去年这个时候,还是个温柔可爱的小娇妻,这女人一怀孕就变了,成了悍妇。 入夜,胡荣轻轻敲着女儿的房门。 胡善围考了一天,累极了,已经入睡,听到敲门声,原本平静如水的心思立刻沸腾起来:原来父亲还记得今天是她生日! 那一刻,之前的父女间隙立刻消失,冰川瞬间成了热茶,善围兴奋的起床穿衣,点燃油灯,晦暗的灯火都掩饰不住她双眼迸发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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