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的拨开马车窗户。 马车正在经过文昌桥,跨过这座桥,就到了英灵坊的地界。文昌桥下沿河是一排民房,现在已是万家灯火,其中有一间胡善围再熟悉不过。 那是她未婚夫的家。未婚夫战死后,唯一的亲人寡母伤心过度,不到两个月就去世了,那间屋子已经开始空了两年,现在怎么亮灯了? “停车。”胡善围叫道。 胡善围下了车,一路奔跑至未婚夫的宅邸,正要去看个究竟,一对青年夫妇牵着一个男童出来。 这栋房子外墙粉刷一新,门口挂着一个木牌,写着“李宅”二字。 原来房屋已经易主。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泪水从颊边滚落,摔进尘埃,立刻消失不见。 待胡善围回到马车,已面色如常,“走吧。” 回到家里,刚好是晚饭时分,小丫鬟将饭菜端上桌,父亲胡荣不在家,继母陈氏冷着脸说道:“你今日在外头玩了一天,书一本没抄,地也不擦,还有脸吃饭?” 胡善围去院子井里打了一桶水,提着木桶,吃力的去了二楼藏书楼。 藏书楼还有不少客人,大部分都是国子监的穷监生,穿着监生标志性青色襕衫,藏书楼的珍本手抄本很贵,他们买不起,基本都在白看。 胡善围拿起拖把在木桶里洗着墩布,说道:“打烊了,各位请回。” 有客人依依不舍的放下书本下楼,但大部分人一动不动,继续捧着书在灯下白看。 这些穷监生都是属陀螺的,不抽不走。 胡善围司空见惯,她要开始赶人了。 胡善围推着拖把来回擦地撵人,“让一让!让一让!小心脚底下!这位客人挪个地,那一位,请高抬贵脚。” 客人怕拖把墩布上的脏水溅到襕衫,纷纷躲避离开,哗啦啦走了一批人。 唯有一个客人,无论胡善围如何施展拖把攻击,那人要么抬左腿,要么抬右脚,就是舍不得放下手中书本。 对付白看的厚脸皮客人,胡善围有丰富的经验,她改变攻击方式,从前后擦地变成了画圈擦地,拖把挥得虎虎生风。 客人总不能边跳边看,那就是成耍猴了。他见招拆招,搬来一个梯子,顺着梯子爬到书架上方,远离墩布,继续看书。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胡善围叹为观止,说道:“这里光线不好,小心看坏了眼睛。” 意思是你赶紧走吧。 客人用手指试了试后面几页的厚度,说道:“就剩十几页就看完了。” 此时胡善围又累又饿,手背的冻疮还火辣辣的疼痒,不禁动了气,拖把紧挨梯子底部擦过去,地板刚刚拖过一遍,地面湿滑,梯子立足不稳,向左倾倒。 客人仰头栽倒,胡善围杵着拖把,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客人的屁股落在拖把头上,她赶紧放手躲开,客人就这样砸在脏兮兮、潮乎乎的拖把上,青色襕衫污了一大片。 还好,客人一直把书捧在胸口,没有弄坏。 胡善围抽出客人手里的书,“我们打烊了,请回。” 客人没有呼痛,只是落地时闷哼一声,然后扶着腰,缓缓站起来,“我就差十几页就看完了,麻烦姑娘通融一下。” “那就明日再来。”胡善围说道。 “商人重利,哼。”客人气得拂袖而去。 胡善围在藏书楼上看见客人牵出一匹老马,也不用门口的上马石,踩着马镫轻松上马,但客人臀部落在马鞍的瞬间,犹如遭雷劈似的弹起来,又翻身下马,牵着马走了。 看来刚才被拖把插伤了。 胡善围关了窗,将书籍放回原处,却发现这是一本兵书,《李卫公问对》,是唐太宗李世民和将军李靖的问答。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