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所来何事?”坐在下首靠前位置的颍川太守、袁曲舅舅裴元知率先开口。 此地已经不是他所在的颍川了,按照几位宗王及世家大族的排面,裴元知的位置也只能排到这种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 司马沅像跑了很远的路似的,喘着粗气,他看了眼裴元知,随后盯着上首的谢如卿,“沅有一事,想求求谢皇夫。”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炸了。 谢如卿的地位之所以这样尊崇,不仅仅是他曾为谢家的下一任继承人,与当时约定俗成的世家共主这样简单。 他还有一个身份,大家能不提就不提,提了确实伤感情。 那就是这曾经天下之主云帝的丈夫。 云帝曾经是梁哀帝的皇后,哀帝后期,缠绵床榻,她协同自己的娘家莫家把持朝政,与哀帝共称二圣。 在哀帝死后,更是直接上位,当了大梁第一位女皇。 哀帝棺材板还没凉,这位女皇云帝便转眼嫁给了世家中最为耀眼的年轻一辈——谢如卿。 当时云帝曾赠与他半边天下,让他与她一起公治江山。 谢如卿非但没有答应,反而毒瞎了自己的一双眼睛,他说—— 宁愿从此不见一物,也不愿再见女皇,更不愿见到女皇视江山百姓于无物。 如此高傲的谢如卿,怎甘心成为一个女人的玩物? 所以司马沅喊一个“谢皇夫”才会引起议事堂的这般的轩然大波,特别是他的几个同胞兄弟,汝南王司马辞、襄王司马越等人,看司马沅就像看一头猪一样。 如今王朝已乱,宗王早已不值价了,他们都想尽了方法巴结世家,只有司马沅一个人。 一句话毁所有! 谢如卿坐在正首,静静地饮一杯茶。他的表情无喜无怒,就跟他波澜不惊的眼眸一般。 正因他如此的态度,司马沅才鼓起了勇气,说出接下来的话,“沅在宫中有一名故旧,如今病重卧榻,沅想,只有谢皇夫才有法子救她。” “司马沅,你想救的,可是一名女郎?”问这话的是襄王司马越,这也是个没脑子的,兴冲冲地给在场本就难堪的关系,再添了一把火。 司马沅紧了紧拳头,“是。” 他老实回答。 “司马沅,大胆竖子,这里岂容你放肆!”裴元知终于坐不住了,再也忍不住拔剑的冲动。 只见寒光一凛,剑便抽了出来。 他老婆袁芳尘还没死呢,就替其他女人求救,求到了谢如卿面前,让满座的高才英儒看芳尘笑话,看袁家笑话。 司马沅愧疚地看了裴元知一眼,一揽衣摆,单膝跪地,恭恭谨谨地抱拳,“求皇夫救薛家娘子一命,沅必赴汤蹈火、结草衔环相报。” 他与刚出宫的时候大不一样了,那时候,他为了救薛快雪,只有抱着沈忌的腿求救。 如今在他身上压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还有袁芳尘……芳尘…… “司马沅,你还不滚下去,你有什么资格来求谢世侄。”裴元知冲上去要砍司马沅,被一个青衣少年制住了手脚。 “咳咳……晋王……”谢如卿这才缓缓开口,他虚咳了两声,轻轻一屏手,示意裴元知稍安勿躁,“晋王,上前来。” 司马沅不明所以,只站了起来,垂着脑袋一步步走上前去。 “晋王,别来无恙。”谢如卿虚弱地轻轻开口,不卑不吭,不喜不怒。 司马沅先是一愣,随后抬起头来,望见眼前人一副不属于人间的俊美容貌,眼睛里露出了迷惑不解的光。 他认识他吗? 不,这般好看的男子,他该从未见过才对。 像谢如卿这样云端上的人,即便两人一同生活在宫城里,又怎可能会到那了无人烟的冷宫处去。 就算谢如卿想去,云帝也不会让他去,云帝不会让丝毫的污浊沾染谢如卿的衣袂。 司马沅的嘴唇干涩得很,从闯进这里开始,这里人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无一不在告诫他,他与谢如卿,有着天壤之别。 倏然,一个手指,放在了他的脸上。 是谢如卿,他伸出了手来,放在了司马沅的面庞,“咳咳……让瞎子好好看看你。” 谢如卿说得很亲切,使得司马沅不自觉地低下头去,乖顺地让坐着的谢如卿能好好地观察他的脸。 果不其然,谢如卿果真将两手都放到了司马沅脸上,以手指代替他的眼睛,细细摩挲司马沅的容颜,“晋王,你长大了。” 司马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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