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产, 加上怀孕时保养得好,三天后跟孩子一起回到谢公馆时,她感觉身体上已经不大痛。汤饼会时近处亲友过来热闹一番, 之后便按部就班地过日子。家中众人对她坐月子都上心,一应衣食用物都备得妥妥的, 秦姨和胖妈两人负责照顾她跟孩子子。三哥为照顾他们母子也不出差, 谢董事长和吴二姐也每天过问。而四姐的公婆听说大儿媳怀孕, 又带着小儿子一家来到海宁, 四姐过着甜蜜又烦恼的孕期生活, 偶尔抽空过来瞧瞧珍卿和小婴儿。 珍卿天天鲫鱼汤、猪蹄汤、莲藕汤轮换着喝,小米粥、大米粥、红豆继变着法地吃,待稍微能吃一点正常的食物, 一天三顿饭的花样就更多了。珍卿是以经常自省而知足,虽然生在风雨飘摇的乱世,她小时候在杜家庄也是大小姐, 在谢公馆的生活也是多数人难以想象的, 比多数人幸运应对苦难就不妨比多数人从容了。 珍卿因知足而审视自己的幸福, 有时也像前世念过的课文说的,也会有幸运者对不幸者的愧怍, 总试图做点事平复这一份愧怍。她想为他人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为此,今年的教学和著述恐也须暂且搁置, 都为他要为别人做的事让步。可她也常跟人说健康是第一紧要的, 就按捺着性子慢慢在心里绸缪, 在心里筹划好才跟三哥商议, 商议期间三哥帮她补阙计划, 最先生是由珍卿自己筹措资金, 然后再拿着钱和计划跟教育基金会讨论,等珍卿身体大好再循序渐进地实施开。 与此同时,珍卿请三哥开始跟杜太爷透底,他们对战争局势很不看好,海宁将来也免不了战火纷飞,珍卿要和丈夫孩子要搬到梁州工作生活。 这一日春雨潇潇人静花悄,杜太爷初初听闻以为是一时的,说跟他们到西南走走也不妨。可孙女婿说他把产业都变卖南移,把西南置产的凭证拿给杜太爷看。杜太爷不管看不看得懂文字,他倒看得出钤的印不是好造假的。 杜太爷颇觉不能招架这个现实。人岁数大了多半是故土难离。他所以远离乡土常年住在海宁,是跟珍卿相依为命多年习惯了。他这些年盼着珍卿结束学业阖家团圆,心里早不知琢磨过多少遍了,珍卿学成归国就傍着她一家人住,说什么也不分开那么远那么久。 可是梁州离着禹州乡土那么远,远到祖宗父母的坟墓都看不见,还有他多年苦心经营的几顷地,还有他的铺子和给族里建的砖窑,还有杜家庄那些生口熟面的人。到梁州就离了他们十万八千里,怎么想都有点不是滋味啊。 三哥再次下来问杜太爷心思,杜太爷杳渺的思绪飘散一会,又忍不住再次问起孙女婿:“去那啥梁州地界待几年呐,当间能回禹州瞅一瞅不,给先人上个坟不?”陆三哥唏嘘着摇头迷惘着:“这仗打到什么时候,上头的人也说不好,何况是我们下面老百姓?” 这天吃完晚饭后,杜太爷在珍卿房外转悠了好久,十一点钟到房里跟珍卿和三哥,异常爽利地给出了肯定答案,说反正到入土都跟珍卿一块过着。但他也说睢县那些田地产业,他思来想去都舍不得卖掉。其实珍卿自己也觉舍不得。所以暂时的计议是不要变卖,将来有什么差池都听天由命吧。 说服杜太爷这一关竟然轻松过了,珍卿就决定变卖楚州路的别墅,有了这笔钱再加上变卖嫁妆的钱,就能为禹州的乡亲做力所能及的事。她计划出了月子再过一月,就让三哥陪她一起回趟禹州,把一些该处置的事情处置停当。 但三哥说基金会的人说她的计划好,不妨把这计划的施惠对象再扩大些,不要紧紧只惠及珍卿的故乡禹州。珍卿当然对此没什么意见,跟三哥商量着继续筹措款项,其后,两人陆续又变卖了不少产业特品,果然筹集了非常可观的款子。 搁在心里的要紧事有了章程,珍卿就更能安心保养身体,并每天记录杜保堂这婴儿的生长变化。她以前常听人说孩子见风就长,见过小英的婴儿时期已觉惊讶,却还不似跟杜保堂日夜相对,对于人类幼崽的生命力颇感到惊诧惊喜,三哥也跟她是一般的感觉,有时候看着杜保堂静悄悄地睡觉,观察这小婴儿的细微举动,都会露出有点傻兮兮慈父微笑。 关于给小婴儿取名字这件事,珍卿有时候觉得还是挺滑稽逗乐的。 珍卿很不钟意杜太爷叫孩子“小喜儿”,每当杜太爷“小喜儿小喜儿”叫喊他,珍卿就刻意跟杜太爷喊着“杜保堂”。所以自从孩子眼睛都瞅铜见人的,一听见妈妈叫他“杜保堂”,他就露出小婴儿萌萌哒的笑容,似乎是深情脉脉地盯着妈妈。三哥实在不愿意叫儿子“杜保堂”,抱着他的时候就叫“小堂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