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长到这么大。 谢董事长脱鞋上床,跟丈夫并头坐,一起看他旧日的故事。看到一处产生疑惑, 轻轻念出声: “听相士言, 改小四生辰辛亥年正月十八, 为辛亥年十二月十八日。” 谢董事长挺奇怪:“好端端改生日做什么?” 杜教授神情凄然: “珍卿下生后,早夭之相, 怕她妈受不住, 试了多少办法。邻居有一位英姐,市井之人热心又活络。说正月出生的命薄, 不如改改生辰八字, 就算帮她改了命数。我记得请相师, 花了有六块钱, 掏空家底还欠了外债。” 谢董事长心想, 生日一改, 整整差一年光阴,去年小妹才来时,看着却像十三四岁的孩子。可想而知,她一小有多瘦弱,多令她的生母忧心。 珍卿初潮后的礼拜六,是谢董事长五十岁生日,在海宁的亲近朋友都来给她过生,才是一早上,家里就来了好多宾客。 珍卿被叫去露个脸,那些人到中年的大妈,眼神可媲美x光线,把她里外扫过一遍遍。有人摸她头发,赞她头发真厚,有人摸她手腕,惋惜她生得瘦。 她们也没啥恶意,不过是闲得没事干,总想给人牵线搭桥的。 还有人建议煲什么汤给珍卿喝,给她好好养养气血。 舅妈们给谢董事长帮腔,说她天天给小闺女煲汤,你们没见过五小姐刚来时,瘦得一把骨头,现在贴上不少膘啦。 这时胖妈进来叫珍卿,说银耳猪肝汤熬好,珍卿下意识皱个脸,旁边的二舅妈听见,抓着珍卿哈哈大笑: “才说给她煲猪肝汤,猪肝汤就来了,五小姐最嫌恶猪肝汤。” 二舅妈讲起珍卿为不喝猪肝汤闹的故事,妇妇同胞们的座谈会进入新高潮,珍卿赶紧趁机溜走。 珍卿把银耳猪肝汤生吞下去,胖妈告诉说杜教授找她,到杜教师书房,杜教师叫她坐,开门见山地跟她说: “珍卿,你现在大了,想提亲的人,快把谢公馆的门槛踏破。但是,但是,但是爸爸希望你明白,爸爸对你的期望很大,不欲叫你早婚。你好歹到国外走一走,待上四五年回来,结婚也还不晚。” 珍卿一时心乱,竟有不少人给她提亲。她可没打算跟别人结婚。 珍卿从房间窗户看花园,三哥在陪客人,看身形是个年轻男子。谢董事长过生日,三哥带来的朋友,必是很亲近的朋友。她在猜想会是谁呢。 她有点烦躁地抛到床上,到了该表白的时候了,一碗粥要是熬太久,早晚得给它熬糊了。 可今天客人也太多,要不还是等明天吧。再说她从没跟人表白过,想一想都紧张得要死,她想练习一下口条,可在心里想的那些话,怎么也吐不出口。 珍卿懊恼地捶自己脑袋,有人表白张口就来,她怎么觉得比上战场还难呢。 要说对谁表白过情感,她就是离开永陵市时,在火车上跟杜太爷喊了几嗓子,要是换了面对面,她不见得能说出来。 珍卿最后跟自己妥协:能轻易说出来的,终究轻浮;难以宣之于口的,方显珍重。她这么紧张,这么失措,说明她是真喜欢三哥。 她两手枕在脑后,无助地弹腿儿呻 yin着。 刚才,楼下花园旁的三哥和客人,也注意到窗前的珍卿。他们不约而同地驻足,向上望了一下。 肖桂梁是陆浩云好友,一起办印染厂、丝绸厂,还一起办技工学校,可谓是志气相投,合作无间。 他们向洗尘楼那边走,有默契似的沉默着,走过南边廊门的时候,里面传出女客们的喧笑。 肖桂梁缩了一下肩膀,仰面朝天地深呼吸,他停下脚步看着好友,忽然郑重其事地讲: “竞存,为兄有一件事,呃,积在心里,忐忑难言,可是常言说得好,有希望才能有造就,为兄今日不揣冒昧,想跟你聊一聊。” 陆三哥看他的忐忑情态,忐忑中还有点羞赧,瞬间猜到他“不揣冒昧”要讲什么。 没人知道他们讲什么,肖桂梁最终失落地离开。陆浩云以家长为挡箭牌,格开一个强大的情敌,他不觉得自豪,也谈不上欢喜。但他确信,他非要这样做不可。 他捏着肖桂梁送小妹的礼物,目送好友黯然远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