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相还想说话,成宇帝瞥了他一眼,“蒋相莫不是已经替朕在心里定好了所有人的排位?若如此,何须遮遮掩掩,直说便是。” 殿试定名,那是皇帝才有的权利,成宇帝这样说简直是把蒋相架在火上烤,他立刻退了一步,道:“臣不敢。” 成宇帝没有回这句话,而是和颜悦色把姜定修叫到了自己面前,“蒋相累了就赐座吧,姜大人,后头的事你来。” 于是,后半段,坐在旁边被放逐的蒋相就看着姜定修居然捡了一堆不是二十名的卷子带来这里!圣上还批得一脸开心…… 这于理不合!他想起身谏言,却突然反应过来,今天他说的话太多了。 电光火石之间,蒋相想明白,圣上是不会点那陈延的卷子为三鼎甲的,三鼎甲之位,之卷,天下文人瞩目,他之文还差了火候。即使要改科举之制,陛下的步子也不会迈那么大。二甲传胪就是最适合他的位置。 他不想让此人登状元之位,便添了别的,甚至还推了一个他和姜定修都觉得不错的举子上三鼎甲,此刻,他作为一个老臣做的事已经到顶了,再对二甲进士行谏手则伸得太长。即使他身后站着门阀世家,手这么长也不行。 可二甲进士百余名,这才是真正决定一科科举之风的要处。 想明白了,蒋相紧盯着台上笑谈而阅卷的君臣,他不由有些恍惚,陛下权掌四方,一心改革。他与那些世家门阀的抗争……算什么? 片刻疑问后,蒋相又坚定了,他年事已高,新的事他受不来,只知道先帝所行之策保大名百年繁昌,陛下要改先帝之策,他为先帝肱股之臣,死也要死在此策之中,留名于史书之上! - 眨眼三日,殿试结果便出了! 此番不张榜,结果在传胪大典上公布,陈延等一干贡士跟上次一样,换上了礼部准备的蓝色袍子,进入了皇城之中。 今日的街头,人头攒动,前些天春暖,温度刚刚升高几天,路边便有了一些零星的花朵出现,装点这个春日。 陈延站在红墙绿瓦内,听前面的人高声唱名,谁被点为了状元、谁是榜眼、探花。前三名赐一甲进士及第,他站在人群中,都能感受到大家羡慕的眼神。 他就还好,他已经有准备,自己的名次应该在二十到三十之间了。 回去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太冒进了。 光想着投圣上喜好,却一时算差,忘记如果过不了考官那一官,只能让卷子躺在卷子堆里,圣上根本看不见。 然,就在他放平心态之际,上面高声唱名:二甲第一名,江南府川安县西园甘田,陈延! 二甲第一名即为传胪,传胪是有任务在身,需要传唱所有进士的姓名,很快,便有内监走到陈延面前,引他去前头,让他唱名。 今天的名单很长很长,陈延的声音也很大,叫到最后,他嗓子都有些嘶哑了,圣上便居上下诏:“二甲赐进士出身!” 二甲进士们便开始跪拜。 “三甲赐同进士出身!”这个方阵肉眼可见的失落,但到此,已算到站之人,不可重新回去,这些人也只能找找路子,或者去等,等一个能补官的机会。 …… 传胪大典后,便是殿试后的经典剧目‘打马游街’了,新科状元、榜眼、探花三人骑着高头大马,头戴簪花在京城的主街游一圈至雁回塔处留诗作。 队伍缓缓出街,周遭人声鼎沸,陈延又一次有幸见到昔日名作在眼前俱现,如本榜探花,完全当得那句‘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他长得的确好看,无数香囊朝他探去。 满场热闹,陈延只是步行在马后的旁观者,他身后有人不忿,觉得自己离前面也就一步之遥,陈延倒是一直很平静,直到瞥见早早定了位置在酒楼窗口看着自己的家人,他才有些羞赧。 在家人心中,自己是最好的,但他知道,自己就算占了一点便宜,也不是真正的天才。 不过,就像一甲三人是人群里的中心一样,陈延本人,也是陈家人的中心,他们压根看不见别人。 …… 传胪大典结束,名次定,礼部拟探亲假,朝廷授官,进士牌匾到家,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叠在一起,都在宣告者,陈延的科举之途结束了。 ‘传胪陈延,授官:翰林院检讨。’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