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报答他吧。” 不是没想过该如何相处,而他要的其实并非报答恩情。裴谨说过,一辈子长着呢不争朝夕。而他要给裴谨的,则是一个重新认识自己的机会——彼此都换过心境了,他坚信自己有足够耐心,能做到如裴谨曾经温柔呵护他那样,不离不弃相依相伴。 等丰平离去,那药也煎好晾得差不多了。仝则亲自端过去,才一进门,就见裴谨皱了皱鼻子,脸色显得不那么好瞧。 裴谨慢悠悠站起身,背着手,对药和仝则都来了个“视而不见”,屋子本就不大,那点摆设他业已熟悉了,于是闲庭信步似的往鸟笼子那头溜达。 仝则看着他的背影,忍住想笑的冲动,十分讨人嫌的提醒道,“三爷,到点吃药了,还是趁热先喝了的好。” 裴谨脚下没停,不过确实也走不了多快,“嗯,不是还冒热气么,再等会。” 仝则低头一笑,往他身边凑过去,半伸着手虚虚扶着他。 裴谨不大愿意让人近身,这一点仝则心知肚明。却也说不上是因为断袖的心里作祟,还是因为裴谨对他始终没太信任,更有可能是因为自尊心太强,尽管行动不便,也不能允许别人真像照顾瞎子那般照顾他。 仝则也不多废话,只在他耳边轻声道,“今天有蜜饯,是厨娘新腌的,味道不错。” 裴谨嗜甜,听见这个眉毛一动,“就那位打死卖盐的张嫂,别是糖盐不分再放错了。” 仝则笑说不会,“我尝过了,甜度足够。来吧,喝完吃颗蜜饯,保准嘴里不留苦味。” 裴谨唔了一声,被他挽着衣袖,稀里糊往回带了几步,忽然一阵清苦药味直窜入鼻,想必那药碗已呈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看不出平时不爱说话,关键时候不急不缓地还挺会磨人,裴谨脑海里浮现出面前这个“陌生人”的脸,他只能通过声音去构想,那面孔自然而然便是粗豪的歪瓜裂枣模样,好像非得如此才能和那把嗓子相得益彰。 裴侯从小就被各路老师一再提点,切记不能以貌取人,后来举凡涉及军务政务,他都努力贯彻执行了这一条,唯独对身边人依然挑剔得很。一想到自己如此落配,近身服侍的竟是个难看的糙汉,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没毛凤凰不如鸡般的悲凉。 捏着鼻子喝光药,裴谨已经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了,好在仝则适时地塞给他一口甜腻腻的腌果子,终于让他稍稍心平气和了些。 “我记得你是宁安本地人,你们这匪患一直很猖獗么?”擦干净嘴角,裴谨问。 仝则正收拾碗,拿出去交给廊下侍卫,回身答道,“是有不少,时不常还会下山劫掠,土匪来去太快,经常连官兵也没办法。” “办法总能有,不过是愿不愿想的问题。” 仝则见裴谨斜依靠在榻上,一身悠哉悠哉,却不经意般一语中的,仿佛在刹那间又恢复了从前的慧黠和干练,不由站在他面前莞尔,感觉自己的舌尖也微微有了些甜意。 “这生存环境不好,比不上关内,老百姓活下来不容易。” “你不是活得不错?嗯是了,土匪抢的都是大户,你们家穷,土匪看不上。”裴谨摸着鼻翼,笑吟吟道,“你官话说的真不错,倒是一点没有当地口音。” 仝则心下一跳,这厮的锐利来得猝不及防,他想着李明修编篡的家世,顺口再诹道,“我娘是京都人,原本是官家小姐,为和我爹私奔才来这里落脚的,我的官话就是和她学的。” 裴谨长眉一挑,“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勇气可嘉。”说着忽然顿住,半天过去,才似笑非笑的补了句,“让人羡慕啊。” 言罢摇摇晃晃起身,又教那八哥吟诗去了。 仝则才酝酿好一肚子话,打算和他套套近乎,结果却没来得及释放,眼看着这位“纨绔”的背影不免有些上火,到了下午裴谨歇过中觉,洗漱完毕,就听见有人拿着一只小座钟,在他耳边晃了晃。 裴谨侧头,“听音辨时间?我不具备这功能。”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