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念春摇摇头:“你送来的伤药效用极好, 都八.九日了, 皮肉已慢慢结痂, 暂时不流血了。” 见她伤势好转,沈澜稍作安慰几句。待她说完,念春便盯着她,闷声闷气道:“我伤好了便要出府去。” 沈澜微惊,念春解释道:“我爹娘想着我年岁也大了,便给我与邻居家的阿哥定了亲。”院子里的丫鬟各有各的归宿,她也不愿再蹉跎下去,便答应了。 沈澜笑道:“两家人知根知底,是好事。你为何闷闷不乐?”念春不是一直想着终身有托吗? 念春叹息一声,闷闷道:“对我而言,自是好事。可你呢?” 沈澜微怔,只是笑道:“我又怎么了?” 念春见她这强颜欢笑的样子,只蹙眉骂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走都要走了,碍不着你什么,只有几句话要嘱托于你。” 沈澜已猜到她要说什么,也知道她是一番好意,便平心静气道:“你说,我听着。” 念春叹息一声:“你上一次逃跑,我便知道你不愿跟爷,也不肯做妾,我总想着临走前劝一劝你。” “你是府外来的,应当知道外头的日子不好过。你这般貌美,寻常人家心知护不住你,又怕惹祸,不敢娶你。可大户人家哪里会娶一个做过丫鬟的人当正头娘子呢?还不是要纳你做妾。” 见沈澜不说话,念春只苦口婆心道:“都是做妾,还不如跟着爷呢。知根知底,爷待你也好,将来生下一儿半女,终生有托。” 沈澜便玩笑道:“万一也有好人家瞎了眼,要娶我做正头娘子呢?” 念春见她听不进去,心头火起,只噼里啪啦斥骂道:“好!就算有个普通人家肯娶你,你不知对方根底,焉知对方娶你,是不是要你做半掩门的暗娼供养他?是不是好将你典卖给旁人做妻生子?乃至于卖进窑子里得一笔银钱好发家!” “你老早便跟了爷,没吃过苦头。你信我罢,我与你无冤无仇,害你作甚!”念春又气又委屈,只觉沈澜好似一块顽石,怎么说都不听。 见念春恼了,沈澜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我且考虑考虑。” “哎呀,你还考虑什么呀!”念春气急,指着沈澜斥道:“你头上这根金镶玉鹦鹉衔桃嵌宝簪,上头镶了两小颗红宝石,三片绿翡翠,还有一大颗羊脂玉。这一根簪子就要几十两银子。腕间这玉镯是和田白玉,油润润的,水头多好啊,百余两总要的,身上这件白棱挑边潞绸扣衫,大红织金妆花罗裙,林林总总要价五十两。” “这么一身下来,几百两银子啊,你若嫁了普通人家,哪里还能享用这些?只怕日日都要为柴米油盐操心,天长日久的,再好的颜色也消磨没了,你成日里吃苦受罪,你相公倒好,见你没了颜色便起了心思纳妾,你何苦来哉?!” 听她说完,沈澜便愣了一会儿,这才看向念春,温声道:“多谢你,我心里有数的。” 念春怔怔盯了她半晌,泄气道:“罢了罢了,随你去!死了埋了都与我无关!”说罢,气得艰难翻身,不搭理沈澜了。 沈澜见状,只笑着与她说了几句,起身告辞。 回了正堂,见龙桂香倒挂焚烧,袅袅青烟升腾而起,裴慎正铺开翘头案上陈清款宣纸,提了一杆湖笔,欲临摹案头昆山小石。 见沈澜进来,他搁下笔,笑道:“去哪儿了?” 沈澜瞥他一眼:“去看了看念春。” 裴慎便哦了一声,复又去看她,见她人怔怔的,心里不免欢喜。 若她听了念春那番话,还能神色如常,那才不妙。 前些日子她在绛云楼晒书时分明待他已有几分意动,连看三日庙会更是与他亲近了许多,如今念春再一劝,只消趁热打铁便是。 思及此处,裴慎温声道:“我上午刚应了你去澄湖看荷花,采莲子,船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