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祎攥紧拳头,盯着桓歆的背影,嘿嘿冷笑两声,摸向怀中的绢布,显然已打定主意。 跟着他的童子脸色微变,头皮阵阵发麻,瞅到机会,立即拽住一名婢仆,道:“快去告诉五郎君,就说四郎君醉了,我拉不住,还请他多派几人送四郎君回房。” 婢仆满头雾水,但见童子面带焦急,额头隐隐冒汗,不似说假话,当下不再迟疑,快步追向桓容。 中途遇上阿黍,后者猜出不对,当机立断,亲自带人拦住桓祎,好说歹说将他送回院中。 桓歆兀自气恼桓容不给面子,尚且不知,自己侥幸逃过一“劫”。 与此同时,南康公主已送走女宾,离开客室,往侧室暂歇。司马道福被打发走,李夫人亲手燃起香炉。 缕缕清香飘散,驱散了宴上沾染的酒意。 婢仆送上茶汤,南康公主饮下半盏,缓缓舒了口气。 “阿麦。” “奴在。” “去请郎君。” “诺!” 桓歆之事早被禀明,南康公主仅是冷笑一声,说一句“知道了”。想要处置他,手段多得是,不必急在一时。 与之相比,秦氏送来的贺礼更为重要。 桓容想在幽州立足,不知要理清朝中,更要面对来自北方的威胁。 同秦氏有生意往来,能够维系一定程度上的联盟,对桓容利大于弊。一旦关系断绝,彼此刀兵相向,幽州的境况会变得凶险,桓容肩上的压力更会千百倍增长。 “我原本想着,可借晋室血脉护他一护。” 南康公主斜倚在榻边,手指按压眉心,“可惜事不能成。那老奴步步紧逼,官家太后又是这个样子,平安尚难,何言其他。如果再加上秦氏,我子该当如何……” “阿姊,此事尚无定论。”李夫人移到南康公主身后,顺过公主的鬓发,指尖落在公主额际,轻轻的揉着。 “待郎君来了,可先问一问。且秦氏来人尚未离开,亦能寻到些线索。” “希望如此。” 说话间,桓容已行至门外,除下木屐,迈步走进内室。见到眼前一幕,不由得耳根泛红,下意识停住脚步。 “阿母,阿姨。” 桓使君正身下拜,借机遮掩微红的耳朵。 南康公主坐起身,未觉如何。李夫人掩唇轻笑,眸光流转间,桓容脸更红了。 酒意上头。 一定是酒意上头! “瓜儿,宴上之事我已晓得。” “阿母?” “你父真意为何,无需计较。”南康公主道。 “诺!” “明日拜见族老,记得给江州和荆州送去书信。如能联合你的两位叔父,待你父去后,族中亦无人敢小看于你。” 桓容瞪大双眼。 亲娘刚才说了什么? 渣爹……去了? “你父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南康公主继续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态。况其年将耳顺,若是哪里有了意外,不足为奇。” 桓容咽了口口水。 纵然心中有所猜测,但听亲娘说出,感觉仍有几分复杂。好似脚下踩着棉絮,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一脚踏空。 心中更是空落落的没底。 “西府军之重,满朝皆知。”南康公主看着桓容,声音微低,“你父执掌兵权多年,凡幢主以上皆为你父亲信,军中甲士尽知大司马而不知天子。” “他日生变,你未必能弹压得住。贸然行事,极可能陷入险境,令他人坐收渔翁之利。” “阿母的意思是?” “真有那一日,不要去动西府军,全力接掌姑孰私兵。” 火光映在墙上,焰心跳跃,时而爆出一声脆响。 “桓氏私兵历代侍奉家主,精悍无比,非他姓可以掌握。无论官家出于何种心思,纵然是捧杀,郡公爵位不是虚假。遍观桓氏族中,除了你父,无一人的爵位能与你相比。” “阿母,爵位再高,未必能收拢人心。” “糊涂!”南康公主点了下桓容的额头,“我方才刚说,桓氏私兵侍奉家主!你父活着,他们忠于你父,你父不在,他们忠于谁?桓熙吗?” “所以,阿母才言同叔父交好?” “对。”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