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郗愔势在必得,拦肯定拦不住。与其得罪人,不如顺水推舟答应下来。毕竟地方大佬之中,只有他一个能同桓温掰掰腕子。要是得罪了他,事情恐不好收拾。 司马奕又打了个哈欠,摆摆手。 “那就准奏。” 纠缠没有异议,能说出之前那句话,已经算是破天荒之举。 群臣应诺,随后又提出桓容上表。 “举荐桓祎为盐渎县令?”司马奕半躺在御座前,扫视殿中群臣,愈发显得醉意朦胧。 “准。” 几件事了,群臣再无上奏。 司马奕忽然坐正身体,提高声音,抛出一记惊雷,“前日太后同朕说社稷之重,朕想了两天,决定遵照太后之言,为社稷虑,立太子。” 什么?! 惊雷炸响,群臣愕然,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司马奕继续道:“朕有三子,诸位觉得哪个合适?”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失去言语。 司马奕身为天子,提出要立太子合情合理。 虽有传言三个皇子出身可疑,但传言终归是传言,没有确凿的证据,没人会当着天子的面驳斥,说你儿子不是亲生的,不能继承皇位。 不,有一个。 可惜人在姑孰,远水救不了近火。 此时此刻,朝堂文武不约而同,一起怀念桓大司马的专横跋扈,堪谓奇事。 气氛凝滞许久,才有朝臣起身,言立太子是大事,不能如此草率儿戏。需要细细考察皇子才德品行,方才能做出决断。 有人开了头,众人接连附议,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陛下春秋正盛,无需如此着急,此事可慢慢商议。 当然,话并非如此直白,意思却是一个意思。 司马奕争不过众人,没法继续坚持。面上涌现怒气,干脆一甩长袖,将文武丢在殿中,自顾自转身离开。 他不是真心想立太子,而是想要趁机试探一下,看看朝廷中还有没有愿意帮他之人。 结果让他无比失望。 没有,一个都没有。 走出殿外,看着天空聚集的乌云,司马奕踉跄两下,坐倒在殿门前。双手撑在身后,在惊雷声中哈哈大笑,疯狂之态超出以往。 “你们欺朕,联合起来欺朕!” 笑声中带着苍凉,司马奕转头看向殿门,忽视殿前卫因震惊而扭曲的表情,凝视从殿中走出的文武,再次疯狂大笑。 不让他的儿子做太子? 想要扶持司马曜那个婢生子? 好! 当真是好! 反正自己前路已定,何妨再闹得大些?桓温早有谋反之心,不妨成全他,禅位给他亲子,看看满朝上下会是什么反应! 一念至此,司马奕倏地站起身,挥开上前搀扶的宦者,一边大笑一边迈步离开。 天下已乱,何妨再乱一些? 他不痛快,旁人也是休想! 盐渎 桓容不知自己躺着也中枪,即将被拉进一场突来的权利斗争。 送出给秦璟的书信,他便埋头翻阅账册,询问石劭近期事务。知晓盐渎的县政和军务已经走上轨道,今年一季的税收超过去岁半载,忍不住笑意盈眸。 “盐场增招数回盐工,可惜没有熟手。短期之内,出盐量无法大幅增加。” 如果只是粗加工,那自然没有问题。 问题在于,盐渎目前主要出产“雪盐”,需要的工序比以往复杂。出于保密考虑,最重要的两道工序掌握在少数匠人手里,制盐的速度渐渐赶不上飞来的订单。 “仆闻雪盐在北地价高,在极南之地常有稀缺。” 石劭说完这几句,开始眼巴巴的瞅着桓容。意思很明显,明公,按照现在的价格出货,咱们吃亏啊! “咳!” 桓容咳嗽一声,避开石劭的目光。 他知道这点,但最大的买主是秦氏坞堡,其次就是京口,再次是太原王氏。三方的契约都是提前定好,自己也从市盐中换取了其他利益,短期内不好提价。 再者说,只是赚得少,并非没有赚。 盐是百姓生活的必须品,将价格提得太高并不合适。 纵然融入这个乱世,桓容心中仍有底线。 赚钱可以,但不能违背良心。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