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极了。牛大顺站在大厅正中间,两臂交叉抱在胸前,那张和他爹一样的脸,满是怒气。 而何愈则坐在庭下的靠椅上,手里捧着一卷账册,他的脸很平静,看不出表情和内心的波澜,那双往上挑的丹凤眼抬起,刚好看向有愧。 “这是你爹和你哥哥?” 这句话听上去并不像一个问题,而像是早已在心底有了答案。 “是。”有愧说,“这是我爹,和我哥哥。” “爷,我可以作证。”同在厅上的红苑唯恐天下不乱地开口了。 她走到大厅中央,突然在何愈脚边跪下,声泪俱下地说:“这真的不是夫人的错,我可以作证,这位壮士是夫人的哥哥,他欠了很多赌债,来求夫人帮忙还钱,夫人是菩萨心肠,便将爷送给夫人的发簪首饰给都给变卖了,爷您一定要相信夫人,这真的不是夫人的错。” 短短的一句话,彻底拆穿了有愧的所有谎言。 “她说的是真的吗?” 何愈的眼睛看着有愧,他坐在椅子上,却像居高临下的审视。 “是的……” 有愧站在门槛外,徐徐开口,这两个字似乎比她想象的来得轻松,害怕不过是因为自己珍视的东西还没失去,等真正失去了,就没什么好怕的。 何愈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牛大顺的面前。 牛大顺适才嚣张的气焰顿时去了一半,何愈刚刚一直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他以为会是个好捏的软柿子,但当何愈敏锐的凤眼突然扫向他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这次他真的招惹到错的人了。 “你们当年卖她卖了多少钱?” 牛大顺哆嗦着向牛大投去求助的目光,“爹……” 牛大手指困窘地摩擦着茶杯的边缘,“卖了……五两银子。” 被他卖掉的女儿现在就站在离他不到十步远的地方,她生得清秀俊俏,有点像绣娘年轻的时候,半点都没随他的。 他一点不喜欢这个孩子,应该说他不喜欢生女孩,尤其不喜欢这一个,因为每次看到她,他都会想到他本该有的儿子,她是牛家的彗星,卖掉一点都没有可惜…… “五两。”何愈轻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卖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再要回来的道理,从你把她给卖掉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是你的孩子,你也没有资格向她要任何东西。” 何愈的声音并不高昂,低沉的,却每一个字都斩钉截铁,毋庸置疑。 他细长的凤眼尖锐地看向厅上的牛大和牛大顺,“按城北赌场的规矩,欠二十两,剁左手,欠五十两,剁右手,我没他们那么仁慈,你若是再踏进何家一次,这两只手一起废掉。” 牛大顺大惊失色,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握着自己的手腕,生怕何愈现在就把他的筋骨给拧断。 何愈撩袍转身,徐徐从大厅出去,当经过有愧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没有看有愧一眼,冷声道:“若来找她,那便多废一条腿。” ** 已经夜半,何愈的书房里还是亮着灯,有愧不知道这盏灯已经亮多久了,她静静站在门外,看着房间里摇曳的剪影。 她不知道何愈这么晚了不去睡觉在书房里干什么,有可能在盘账,有可能在给郭子怡写密信,还有可能在读兵书,她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何愈现在在生她的气。 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会生气,他跟她说了她最恨赌,她却让她那赌徒哥哥找到家里闹事;他说她不喜欢被人欺骗,她却接二连三的用一个个谎言搪塞;没有人曾对她这么好,但她却如此不识好歹。 有愧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屋外冷极了,卷着雪花的风灌进走廊里,灌进她单薄的衣衫里,但她却感觉不到这刺骨的寒意,她的脚像是生了根,挪不开步,只能驻在原地,不得动弹。 她舍不得走,也不敢进去,只能隔着窗户和烛火,偷偷多看一眼。 门吱呀一声开了,何愈的身影挡住了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光。 “进来。” ☆、第15章 红苑的亲事(大修) 有愧从地上起来,站起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脚*的,发着麻。 何愈看上去不怎么高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