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望着杨贵妃单薄的背影,郭威忍不住低声叹气。 事实上,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禁不起任何折腾?刚刚休生养息了没几天的大周朝,也经不起任何剧烈动荡?然而,如今日渐浑浊的局势,让他怎么可能平心静气起去慢慢梳理问题。老兄弟王峻等人,都把手直接伸到皇宫大内了,又岂会给他更多的准备时间? 正无奈地感慨着,多朝元老,大周瀛国公,枢密副使冯道在两个太监的引领下,缓缓而入。见到郭威的额头上隐隐冒着虚汗,赶紧快走了两步,上前伸手搀扶,“陛下,陛下不必起来。老臣,老臣今天只是过来看看陛下,并无要事启奏!” “长乐老不必为朕担心,朕是武夫,这点儿小病不妨事!”轻轻推开冯道的胳膊,郭威笑着挥手,“来人,赐座!给瀛国公搬一把椅子来,就摆在朕对面。” “是!”两名太监不敢怠慢,小跑着去书桌旁,搬来椅子。郭威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吩咐冯道落座。然后又挥了下胳膊,沉声吩咐,“行了,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了。下去准备些茶点,朕要跟瀛国公边吃边聊。” “奴婢遵命!”两名太监互相看了看,犹豫着退出了门外。 郭威先目送他们的身影离开,随即转过头,冲着冯道低声询问,“瀛公,难得你来一趟。荆楚那边的事情,可曾了结了?朝堂上拿出了什么章程!” “此事,说来惭愧!”冯道拱了拱手,苦笑着摇头,“荆楚已经完蛋了,咱们根本来不及相救。老臣跟王枢密商量过后,只能想办法让人把马氏的子嗣偷偷送到汴梁,给与一份闲职养起来,也算对马氏当年的借粮之恩有了交待。其他,只能静待将来了!” “噢!”郭威想了想,叹息着点头,“也只好如此了,咱们刚刚解决了水患,根本没力气马上跟南唐开战。将士们,也不熟悉水战,贸然出兵,恐怕必吃大亏!” “陛下圣明!”冯道拱拱手,笑着夸赞。“不过,陛下也不用过于担心,那南唐实际上没捞到什么便宜。虽然擒杀了马氏父子,却在潭州城外,被楚将周行逢杀了个丢盔卸甲。如今,周行逢已经又竖起了楚国旗号,只是不想再侍奉马氏遗孤而已。” “原来是个见死不救的佞臣!”郭威的政治经验,是何等之老到。稍加琢磨,就猜出了荆楚覆灭的前因后果,“恐怕如果当初不是周行逢按兵不动,马氏父子也不会连一点抵抗之力都没有吧?姓周的这厮,绝非一个善类。” “老臣和王枢密也认为如此。但南唐和荆楚打得越热闹,对咱们大周越有利。所以,就让他们继续打去吧,咱们坐山观虎斗就好!”冯道笑了笑,轻轻点头。 “哈哈,长乐老倒是跟朕心有灵犀”郭威摸着胡子,装作非常得意的模样,仰天大笑。接着,好像很随意地问了一句,“瀛国公,最近可有什么其他事情需要跟朕商量着处理?” 冯道拱了拱手,道:“陛下,现今黄河水患消除,举国大庆,边界更无战事。所以,老臣难得清闲了几天,没有任何事情需要请陛下决断。只是希望,陛下能早点好起来,别再让老臣提心吊胆!” “嗯!”郭威听到了“提心吊胆”四个字,便明白了冯道尚未彻底倒向王峻。笑了笑,轻轻点头。 “陛下,就现今状况,老臣有一偏方,不知陛下是否愿意一听?”见郭威能一点就透,冯道心里顿时舒服许多。壮起胆子,继续低声补充。 “长乐老有何高见?”郭威心下,愈发一片通明。顺着对方的意思,笑着追问。 “呵呵,高见谈不上。”冯道笑着捋了捋胡须,继续补充,“当年,臣出镇同州,途中偶感风寒,得一山间老者点拨,不出几天,身体就恢复如初。其实,老者的偏方就五个字,多动多透气。” “瀛国公的偏方就是这个呀,哈哈,朕还以为什么失传了绝技呢。”郭威原本以为冯道能说出什么厉害的方子,没成想,却是早年间自己家贫买不起药,硬抗疾病的故伎,根本没任何新鲜之处。 “是呀,多动多透气。多出去走走,四处看看,总好过闷在皇宫里。”冯道却对郭威讥笑毫不介意,低声又重复了一次,然后再度对着郭威拱手。 郭威心中猛的一惊,立刻明白此老话中有话。以冯道从不树敌的“稳健”,能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难能可贵!因此,他立刻笑了笑,大声回应,“好吧,朕就试试。来人,把寝宫的窗户,给朕打开几扇。朕现在就想透透气!” “遵命!”还是先前的那两名太监,端着茶水和点心快步走进来,先将茶点在郭威床侧的矮几上摆好。然后小跑着去推开了两扇朱漆菱花窗。 天已经有些凉了,傍晚的清风带着几分寒意,迅速扑进了屋内。郭威立刻被吹得打了个冷战,抬起头,凝神四望。只看见,窗外的树梢,嫣红姹紫。而一株株大树下,提着刀枪的禁卫们,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人数虽然不算多,但未经他们的准许,此刻恐怕连只苍蝇,都休想向自己的寝宫靠近。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