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严却亲自点了大兄。” “大兄那时在家严身边屡立战功,即使在一众堂表兄弟里,也称得上是俊彦人物。” 戚夫人这样说着,言辞间有些挥之不去的冷意。 容晚初轻声道:“本宫也曾听说,戚将军虽然生/母不详,但为将颇有胆略。” 戚夫人知道容晚初的意思。 她微微地冷笑起来,道:“他的出身,自然是不敢公之于众的。至少在我大齐人看来,即使是母不详的野种,也总比狄人生的孽种好些。” 戚夫人从开口以来言辞都温和克制,即使是描述容玄渡的暴行,也没有这样恶毒粗俗过。 即使是容晚初已经从容婴的叙述和后来种种迹象中,几乎确定了戚恺在容家兄弟身边扮演的角色,到此也不由得深喟。 戚夫人道:“呼兰氏女是狄人大巫的独女。娘娘不曾与北狄人相交,恐怕不大清楚狄人的情形——他们的汗王和族长们,把那些只会装神弄鬼、沽名钓誉的假‘巫’奉为神使,不过是与那些巫们心照不宣,把部族百姓更好地控制在手里罢了。而真正有着巫神之术的大巫,一旦被发现,就面临被投进狱中生不如死的下场。” 容晚初淡淡地叹了口气,道:“即使是巫神也救不了自己的信徒吗。” 戚夫人看了她一眼,嘴角稍稍露出一点笑意来,道:“娘娘何必同妾身说这样的话。” 容晚初微微一笑。 戚夫人没有纠缠于这一点,只是道:“过往的事,妾身那时还不曾出生,只在后来一言半语之间闻说一二。呼兰氏的父亲下狱之后,她独自出逃,被家严收入府中。” “后来老爷率军大败北狄,光复阴川。”戚夫人言辞点到即止,容晚初在她的眼神之间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也就是说,至少在那个时候,容玄明已经和戚夫人的父亲缔结了同盟的关系。 戚夫人看着她的神色,不由得感慨道:“娘娘果然玲珑剔透。妾身一直隔了许多年才想明白的道理,娘娘只是这样听了一句,竟然就一点而通。” 她语气渐暗,重新捡起前头的话题说了下去:“妾身的孕事从何而来,诊脉的郎中不知道,容毓明却一清二楚。” “妾身……”戚夫人喃喃地道:“不瞒娘娘说,妾身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真的活不下去了。” “容毓明这个人没有廉耻,也没有人伦。他竟然笑着对妾身说‘哥哥的嫡子多多益善,这个孩子自然要生下来’。” “妾身一心求死,撞在了墙上。” “可是妾身却没有死成。” 容晚初已经预感到了戚夫人要说出来的话,面上不由得跟着端肃起来。 戚夫人道:“那时妾身还不知道呼兰氏和她的儿子,到底有着怎样的手段——妾身醒来之后,腹中已经没有了孩子,妾身只记得自己跌在地上伤了头,身边的丫鬟因为‘服侍不力’,死的死,撵的撵……” “连容毓明做过的那些肮脏的事,妾身也……全然不记得了。” 戚夫人声音十分的平静,连眼眶里的泪也是平静地滚落下来:“娘娘,妾身也不知道妾身该不该宁可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什么都不记得,每一次都从头开始的时候,那羞辱也只在眼前罢了。” “妾身嫁进来不过五年,‘跌伤头’却足足有七、八次了。” 即使是心中有所准备如容晚初,在这个时候也仍然倒抽了一口冷气。 仿佛咽腔中有口气堵在了那里,让她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伸出手去握住了戚夫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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