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这一瞬屏住了。 戚夫人声音有些低哑,却因为语气轻柔而不显得粗砺,看着容晚初,徐徐地道:“妾身思绪混乱,也不知道这样的清醒能维持多久,只能从头说起,倘若能为娘娘有所助益,也算是妾身的一段绵薄之力。” 容晚初颔首默许。 戚夫人却短暂地闭上了嘴巴,斟酌了一回言辞,才静静地道:“泰安三十二年,妾身嫁进京来,做了容大人的填房。” “帝都风物菁华,容大人丰姿冠世,大公子和娘娘性格都温善,妾身一时之间只觉得,出嫁之前担忧的那些,竟都是杞人忧天。” 戚夫人微微一顿,面上显出苦涩来。 第102章 剪牡丹(4) “泰安三十二年的冬月,妾身记得清清楚楚。冬月初六, 老爷奉圣旨出京办事。” 戚夫人声音娓娓, 容晚初沉默地听着, 亲自起身到桌边去,摸了摸桌上的茶壶,斟了盏雪梨甜汤, 送到了她的手边。 戚夫人微微怔了怔, 双手接过茶盏, 感激地对着容晚初笑了笑。 她顶着继夫人的头衔嫁进容家来, 按道理来说, 最受影响、最与她利益和立场都不同的,就应该是柳夫人留下的一双儿女了。 可是无论是容婴还是容晚初, 都没有因此与她为难、对抗。 容婴是个已经进学立事的少年郎,她是年少的继母, 要彼此避嫌。 但容晚初与她之间, 却也曾彼此尊重、融洽地相处过。 后来…… 戚夫人唇角微牵, 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她低声道:“娘娘也知道,妾身虽然不是华族清贵出身, 但家慈庭训也算严谨。妾身深知公子和娘娘的不易, 因此格外地看重清誉。老爷不在京中, 妾身更是紧闭门户,只在上院走动,连近身的丫鬟都不出二门。” 容晚初颔首。 戚夫人道:“可是老爷走了半个月的工夫,夜里就忽然有人闯进了上房。” 把多年前这样最初的屈辱说出口, 戚夫人心里像是被一团火灼灼地烧,让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容晚初。 容晚初也正注视着她,神色宁和又平静。 她的目光像是一捧潺/潺的水,把心口那团烈火都浇灭了,余下一片焦痕隐隐地作痛。 眼角的凉意晕开,戚夫人低下头去捂住了眼和颊。 她道:“妾身是远嫁而来,身边的丫头、陪房往外一散,房里留下的就只有四个傻的。府里补上来的人,竟连一个曾服侍过先夫人的都没有——不瞒娘娘说,妾身那时也曾经想过是不是妾身做错了什么……” ——以至于容家两位嫡子女刻意抽走了人手。 容晚初哂然。 “直到那天夜里,”戚夫人低着头,彤色从眼周散到了眼尾,声音中有些说不出的讥诮和凄怆:“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丫鬟把我的丫鬟打晕拖出了门……容毓明坐在我的寝房里,告诉我‘这就是容家的规矩’……” 她仰起头来,看着容晚初,道:“没有等到老爷返京,妾身就查出了身孕。” 戚氏不曾为人所知的第一次身孕。 等到后来传到众人口中的时候,这桩孕事已经变成了“新夫人心理负担太大,以至于出现了假孕的症候”。 容晚初抿起了唇。 戚夫人却忽然说起了一桩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妾身在家中是幺女,头上止有一个同母的嫡兄,却有四、五个庶出的兄弟。家慈性情宽和,待诸兄弟都仁厚,几位兄弟待妾身都十分亲近。妾身出阁的时候,几位兄长都在家严面前提出要为妾身送嫁。”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