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的,脸上先是露出些惊吓来,有点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李盈看了他一眼,心里总觉得他怪怪的,板着脸道:“陛下宣你觐见。你跟咱家来吧。” 于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袖。 李盈已经转身走了,他咬了咬牙,拇指捏着袖底,扭头又将那香炉看了一眼,拔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了上去。 他虽然每天都要在九宸宫中值守,但真正和这位年轻的君王面对面的机会并不多。 他心中总有种升斗小民的惶惑,并不能像同僚一样在天威面前也不甚拘束,每当面对殷长阑的时候,常有些本能的惶恐。 尤其是今日/他同同僚伴驾,却使皇帝受了伤。 他进了门,就伏在了地上,口称“陛下”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 殷长阑却没有像他想的一样含怒,甚至语气还称得上温和,叫他:“于卿。” 于存抖了一抖,慢慢地道:“卑职在。” 殷长阑听得出这名侍卫的恐惧。 这个年轻人之前在围场的时候,倒很有几分悍勇,也曾经奋力护驾——虽然本事并不足够大,但却是个称得上忠诚武勇的臣子。 对方还伏在地上,这种对皇权由衷的膜拜和敬畏触动了他。 他温声道:“于卿今日护驾有功,朕当有赏赐。” 于存有些恍惚。 他喃喃地说着什么,但又声音极低,即使是耳聪目明如殷长阑,隔着这样一段距离也难以听清他的话。 李盈不由得悄悄踢了他一脚,道:“于侍卫,还不谢恩?” 那声音也并不凶恶。 于存下意识地道:“卑职叩谢吾皇圣恩。” 说完了这句话,才意识到方才原来不是幻听,是皇帝真的没有准备责备、处罚他。 皇帝说的真的是“有赏赐”。 他又下意识地捏了捏衣袖,忽然就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就要张开口来说什么话。 门口却忽然有个人影子一晃而过。 李盈总揽着九宸宫里里外外的事务,眼角一瞥,就知道是有人有事不能决,要找他来拿主意了。 他犹豫了一下。殷长阑因着受伤的缘故,裸/着上身坐在罗汉床/上,肩头披着件衣裳,他皮肤本来就白,这样失了血,就更显得苍白,在忠心耿耿的大太监眼里,实在是有些孱弱。 他不放心于存这个前头“护驾不利”的侍卫同陛下单独相处,到底拉着他一并起了身,同殷长阑告了退。 两个人出门的时候,李盈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对着身边的侍卫叹了口气,道:“眼见得近午了,陛下昨儿同贵妃娘娘传了话,说午间要去凤池宫用膳的。” 这一上午兵荒马乱的,殷长阑又受了伤,他竟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于存在屋里想说的话被打断了,再想同李盈说的时候,那先前在门口的小太监又凑了上来,两个内侍就嘀嘀咕咕地走到一旁去了。 有意无意的,九宸宫在这个时候,竟然从宫门口到内殿,一路上都畅然没有一个人影了。 ※ 凤池宫里,阿敏按照容晚初先前的叮嘱,给尚宫局的人准备的这座偏殿十分的豁亮。 桌椅和茶水都备得齐全,四个一组的宫人从司计司的库房里搬来成摞的簿册,按着顺序齐齐整整地码在墙边上,厅中的典簿女史排排坐在桌前,伏案专心致志地对着面前的册子,算盘珠的声音噼噼啪啪地,像满地的真珠来回倾洒。 宫中一整年的账册不是个小数目,连崔掌事都忍不住擦了一把汗,劝着容贵妃:“何至于此。” 容晚初却轻描淡写地笑了一笑,道:“稽核得清清楚楚的,将来哪里出了事也好找上头绪,免得日后撕捋。” 抽调了这样多的籍册,尚宫局的司计何氏也被惊动了,低眉顺眼地坐在一旁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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