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之术,小道而已。” 情采直起身,拍拍手掌,道:“方才此人登上青蚨坊二楼,我正巧在三楼‘寒气’屋子里擦拭古剑,我的剑心,出现了一丝不稳,虽然稍纵即逝,但是千真万确。” 情采随意打开桌上一只锦盒,摊开那幅草书字帖,手指顺着墨迹扭转不定,缓缓道:“我猜那人其实早就看出来,我不是什么青蚨坊婢女了,所以才懒得掩饰他怀揣着方寸物或是咫尺物的事实。不但如此,方才在大街分别之际,我特意看了眼他背后的长剑,他当时……” 情采仰起头,双手负后,道:“怎么说呢,那一刻的他,定得像尊神龛上的泥菩萨。这样的人,青蚨坊送出一件值几枚小暑钱的泥女俑,算得了什么?人家愿意收,领我这份人情,青蚨坊就该烧高香了。” 说到这里,情采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从上往下一划,心想,那人对她和对洪扬波,细细琢磨,真是判若两人。 洪扬波擦了擦额头汗水,自己当时岂不是差点错过一桩天大福缘?非要难为人家喝一顿酒才肯有件添头。 情采突然问道:“你说那人不答应你还酒,是身为山顶剑仙,不屑与你洪扬波同桌饮酒,还是真希望他的朋友亲自与你喝酒?” 洪扬波毫不犹豫道:“自然是前者。” 情采笑了起来,道:“那套斩鬼背花钱的抽成,青蚨坊今儿就不要了,洪扬波,下次请人喝酒,请贵的,嗯,‘怎么贵怎么来’。” 洪扬波笑逐颜开,道:“这敢情好!” 陈平安牵马而行,付账之后,还需个把时辰渡船才启程,他便在渡口耐心等待,仰头望去,一艘艘渡船起起落落,繁忙异常。 这座渡口,比起当年似乎还要更加财源滚滚。若是牛角山将来能有一半的忙碌,想必也能日进斗金。 天下金银也好,神仙钱也罢,钱财此物,自古喜动不喜静,就怕不挪窝。 这是崔东山当年的一句无心之语,当时听来毫无感觉,陈平安如今才嚼出些余味来,回味无穷。 崔东山留下那封信,见过了他爷爷崔诚后便离开落魄山,杳无音讯,泥牛入海一般。信上除了溜须拍马的言语,可以忽略不计,主要讲了三件大事。 一件是关于东宝瓶洲的格局大势,其中涉及炼化新山岳五色土作为本命物一事。 一件是关于李希圣和福禄街李氏,崔东山希望陈平安这位先生,除了依旧关爱小宝瓶外,便无需觉得太过亏欠李家,双方关系最好维持在一个点头之交的分上,莫要再锦上添花了。 最后一件只说让先生再等等,撼大摧坚,唯有徐徐图之。 虽然说得没头没尾,一笔带过,陈平安却知道崔东山在说什么。 是他的本命瓷一事。 秋末时分,悲风绕树,天地萧索,陈平安思绪飘远。 突然之间,有人从后方快步走来,差点撞到陈平安,被陈平安不露痕迹地挪步躲开。这人对陈平安的反应似乎有些措手不及,一个停顿,快步向前,头也不回。 陈平安也没有追究,肯定是离开青蚨坊后,那位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赠送了他一只锦盒,惹来了旁人的觊觎。 野修求财,可不管半点江湖道义。 陈平安在书简湖以南的群山之中,所杀中五境的邪修鬼修,一双手都数不过来,最后还与一位不算结下什么死仇的金丹野修,换伤而过,但在那之后双方就相安无事,陈平安既没有上门寻仇,对方也没有不依不饶,要靠着占据地利人和,折腾出什么围剿狩猎来。 陈平安转头望去,有两个灰不溜秋的男孩女孩,面黄肌瘦,个子都矮,怯生生站在不远处,仰着脑袋望向牵马的陈平安,眼神充满了希冀。两个孩子各自手捧打开的木盒,兜售一些类似瓷瓶、小铜像和画片的山上小物件,谈不上什么灵气,其实被富贵人家拿来当文房杂项清供,还算不错,多是一两枚雪花钱的东西,但是相比市井店铺的价格,也算相当昂贵了。这大概算是天底下最小的包袱斋了,不过这些孩子背后大多盘踞着一股当地势力,孩子们多是只求个温饱而已。 陈平安很用心地挑选了几件小东西,一番讨价还价,最后用十二枚雪花钱买了三样小东西:一方“永受嘉福”瓦当砚,一对朱红沁色比较喜人的老坑黄冻老印章,一只色泽润透的红料浅碗。他打算回了落魄山,就把这些玩意儿送给裴钱,反正这丫头对一件东西的价格,并不太在意,只求多多益善。 陈平安从袖子里掏出雪花钱,再将三件东西放入袖中。 两个孩子致谢后,转身飞奔离去,步伐轻盈,欢天喜地,到了远处,才放缓脚步,窃窃私语。大概是害怕这个冤大头反悔吧。 遥遥看着两个孩子的稚嫩侧脸,陈平安会心一笑。 当年在骊珠洞天,每多跑一趟送出去一封信,就能从郑大风那里多拿一枚铜钱,想必那个时候,自己在福禄街和桃叶巷的脚步,只会比这两个孩子还要匆促。 看了眼天色,陈平安去渡口附近的酒肆要了一壶龙筋酒,在路边坐着慢慢喝。这龙筋酒相较于老龙城桂花酿和书简湖乌啼酒,都要逊色许多,当然价格也低。据说酿酒之水,来自地龙山一处山腰名泉,而整座地龙山的灵气来源,则是当年真龙在那条地底走龙道破土现身之后,被一位大剑仙削落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