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茶楼时,也不过半柱香的功夫。 阿殷依旧往静安巷里去,到得家中除了仆婢没见有人在,也不着急,取笔留了信拿火漆封好,又将特意带来的一套软甲搁在桌上,静候陶靖回家——每逢要紧战事,皇上点选将领后多会命他们尽快启程,陶靖若要赴北地,必得回家一趟,取点东西。 而她,就只想守在家中,送父亲出征。 况且有些话,书信未能尽达其意,还需当面说了才叫人放心。 日头渐渐偏了,阿殷等了许久,没听见有什么动静,又不愿无功而返,只在廊下踱步,面色渐渐焦急。 直至日头偏西,才见父亲陶靖行色匆匆的走来。 见了她,陶靖面上微喜,想要行礼,已被阿殷拦住,只问道:“你怎么来了?” “放心不下父亲。”阿殷折身跟他往屋中走,面含忧色,“父亲可是要请命出征?” “边地起了烽烟,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今夜就要随军出城。阿殷,东襄此次来势凶猛,不知仗要打到何时,你在京城务必保重。凡事要听定王殿下安排,不可像从前那般莽撞。”陶靖久在金匮,已视沙场征伐为理所应当之务。只是放心不下女儿,侧头同她叮嘱了好些话,待瞧见桌上的锦盒信封,才诧异道:“这是?” “盒中是一套软甲,我特地帮父亲找的。虽然笨重,父亲还是要随时穿着,免被刀枪所伤。” 陶靖展颜,“果真是女儿知我。软甲我必随时穿着,你在京城安心就是。” “嗯!”阿殷抬眼望着父亲,担忧而不舍,“明年咱们还要去看娘亲,父亲要早日归来!这信父亲可留着路上再看,女儿有很要紧的话,父亲务必听我的劝。”她依旧如从前般拉着陶靖到桌边坐下,说了自觉紧要之处,劝他在外务必珍重,不可冒进等等。 陶靖虽觉她啰嗦,依旧郑重应了,自屋中取了几样要紧物事,当夜便随军出发。 此次出征,除了陶靖外,另有两名太子推荐的武将,并韩相推荐的监军。 常荀能做的也只有此事,待得众将离去,便在府中静候定王归来。 * 三日之后,定王回京。 他进城后没有任何耽搁,骑着黒狮子穿过朱雀长街,直入宫禁面圣。 永初帝这几日为了北边战事,十分伤神。东宫虽多有名儒教导,于战事精通者却寥寥可数。太子的庸碌在平常尚不明显,在此要紧关头,便愈发明显起来——在这种时候,永初帝便格外思念定王玄素。虽说父子自幼疏离,然而从当年的墨城之战,到西洲剿匪,乃至彻查姜家和剑门的事情,定王虽没有东宫那样的辅者如云,每件事却都办得干净利落,叫他极为省心。 尤其北边的东襄,当年定王曾与之交战,对手正是此次南下的镇南王,于对方战术打法,乃至行军风格,都比旁人清楚许多。 是以定王入宫之后,永初帝粗粗问了几句赈灾的事,便将话题引向了北边战事。 父子二人在西暖阁中对着一副地形图谈论将近两个时辰,永初帝才放定王去德音殿中看望谨贵妃。 德音殿比之去时更富丽堂皇了许多,虽说外头宫墙雕梁因顾忌谨贵妃身体而未翻新,里头的陈设却截然不同。从院中四时花卉、金鸟铜兽,至殿中的桌椅器物,俱都换了一番。加之里头新增了一波宫人,走进去时,比从前热闹贵丽许多。 正殿中,谨贵妃正在看隋丽华习字。 姑侄二人素来亲近,隋丽华又极会哄谨妃高兴,此时虽是练字,却不时有笑声传来。 定王进去问安时,谨贵妃含笑转过身来,气色比从前好了许多。 见是定王,她似喜出望外,缓步走来将他扶起端详。后头隋丽华亦跟着过来问候。 定王冲隋丽华点点头,却又扶着谨贵妃坐定,又端然行了大礼,道:“母妃晋封之日,儿臣未能亲至,只能在此时恭贺。看母妃气色,亦比从前好了许多。” “丽华常在这里逗我高兴,当然要好很多。”谨贵妃招手叫隋丽华坐到身边来,“难为她一个妙龄的姑娘,却要陪我在这枯燥的宫室里打发时光,这份孝心,旁人可比不得。我近来病势好转不少,没少她的功劳,细算起来,还须给她记头功。” 旁边隋丽华坐在谨贵妃身边,只是浅笑。 定王听着,却觉出些旁的味儿来。 隋丽华在宫中陪伴,逗母妃高兴固然不假,可这病势好转,要给她记头功就说不过去了。定王虽性情冷淡,幼时相交,也颇知隋丽华的性情。她旁的未必擅长,哄长辈高兴上面却极有门道,从隋彦和隋夫人、宫里的母妃,乃至她南郡的外祖家,长辈们多爱听她逗乐。尤其母妃这样深居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