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郎中不说话了,何大利夫妇心里也亮堂起来,赶紧凑到余锦年身边:“年哥儿,二田他可能治?用什么药?你且说,定是砸锅卖铁,我们也治!” 余锦年怒极撒了一通火,反倒气不下去了,只好摇头笑道:“何须砸锅卖铁,只是还有些关键须待我回去后慢慢想。明日劳烦何师傅去趟面馆,届时我将药与方一并交与你。” “还有一事。至令郎痊愈前,令郎的衣褥、碗筷、餐盘,最好都能与你们俩的分开来用,用后用单独的陶罐煮一下。夜间也不要在令郎房里休息了,平日若是饮用牛乳之类也应煮沸再用。” 何大利虽不明白,却忙点脑袋连声说好,又让婆娘拿了钱与余锦年做车马费,才送他俩出门。而那另一个开错了方的郎中,狠狠瞪了余锦年一眼,拎着自己的药箱,早臊没影了。 余锦年只象征取了两枚铜板,只说钱的事明日吃了药食再说。 —— 两人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季鸿见少年心不在焉的,很没了来时的兴致勃勃,不禁也深沉下来,以为他还在想那无良郎中的事,问道:“还气着?” 余锦年抬头看了看季鸿,见男人脸色好了不少,但仍是唇色清淡,神情恹恹无力,他忙脱了自己的外衫,给季鸿披上,弯弯眼睛道:“没什么,只是想了些事情。” “想明白了?”季鸿借着二人并肩走路的姿势,偷偷摸了下少年的手,很是热乎,这才放心地披着他的外衫。 余锦年唔一声,含混地说:“许是在赌吧……” 季鸿疑问:“赌?” 赌何家少年得的只是久病肺阴亏虚导致的虚咳,而不是让此时人闻风丧胆、谈虎色变的瘵痨。这时所说的瘵痨,便是现代熟知的肺结核,中医所说的肺痨。肺痨是因痨虫蚀肺而致,病程长,也多见阴虚症状,午后发热,与阴亏咳嗽极为相似,却又有着本质不同。 肺痨多见阴虚,但未必所有的阴虚咳嗽都是肺痨。 余锦年见过不少肺痨病人,也在跟师时习得了一些经验,阴虚咳嗽患者虽理论上也有午后发热的症状,但在实际临床中,真正发热的病人却并不多。问诊时他已知道,何二田并不常发热,虽说他已病了半年未好,但看上去也没有余锦年想象中那样羸弱,人还挺精神的,但这也不能排除何二田是个非典型的肺痨。 阴亏咳嗽与肺痨本就不易区分,在没有x光、ct与痰涂片的此时,余锦年其实并没有十分的把握确诊何二田究竟属于哪一种,因此只能说是“赌一把”了。 而吩咐何大利分隔儿子碗筷等举措,则是为了防止万一何二田真的是肺痨,也不会传染给何大利夫妇。 “你腰还疼不疼?”余锦年没有继续就“赌”的问题说下去,而是扬起脸来问道。 季鸿方想摇头,见了少年眼中投出来的点点灯光,竟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余锦年道:“回去时寿仁堂家的药坊应该还未打烊,我去买些活络油与你揉揉。” 季鸿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就任凭余锦年做主了,而且揉腰的话……他不禁低头看向了少年细长的手指,目中神色为之一动。 第15章 三鲜馄饨 这边邹恒脚步烦切地回到济安堂,将药箱往出来迎接的徒弟身上一掷,便一屁股拍到椅子上,喝了一大口茶。 他那徒弟邹伍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对师父的脾气还是了解的,遂抱着药箱畏缩在一旁,也不吱声。 砰的一声,邹恒将茶盏重重一落,问道:“那一碗面馆什么来头?” “啊?”邹伍傻兮兮愣住,回答说,“就是个面馆啊,卖杂酱面的,老板娘还挺好看的那个……” “废物!我问你老板娘了?”邹恒一拍桌子一瞪眼,“我问的是她店里那个叫什么年的伙计,到底是什么人?” 邹伍眨巴着眼:“您说年哥儿?他叫余锦年,烧菜挺好吃的。我们济安堂的伙计们都喜欢吃呢,我也喜欢……” “余锦年?”从那小子的谈吐看,若不是自幼入了医门,不可能有如此学识,邹恒将自己记忆中认识的名医老医翻了个遍,也没想到谁家收了个这样年轻的余姓徒弟,“他是哪里人,可知师从何方?” 邹伍呆呆地说:“不知道啊,他不是个厨子吗……是师父也喜欢吃他的菜?那我明天去问问春风得意楼的掌厨,认不认识他师父?” “……”邹恒抬头看见自家傻站着的徒弟,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收了个一脸蠢相的徒弟,顿时胸口一闷,不耐地挥挥手,“滚滚滚,别站这儿碍我的眼了!” “哎!”邹伍抱着药箱,欢天喜地的扭头就走。 邹恒更是气得倒抽一口。 与此同时,门外长街上,遥遥唱起了馄饨挑子的吆喝声:“虾皮馄饨素三鲜,萝卜香菇鸡鸭全,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