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状元,如今听得这几日他在翰林院里做事也利索,倒也颇为欣慰。 晚膳过后,太后留他话了几句家常,眼看快到宫门下钥的时辰了,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叫了婢女捧了一个锦盒给他。 “这是你娘亲留在哀家这儿的画,在哀家这里放了多年,如今便留给你吧。”看着锦盒里的卷轴丹青,太后娘娘轻叹了一口气。 “瞧着这画,便想起雪儿。从前哀家还笑她,别人家姑娘要赏赐,都是些珠宝首饰,她倒好,专门盯着西境那边进贡的矿藏奇石,说是要拿来磨了颜料入画。如今看着,倒是一笔一划都是念想,望着画,便像是她还在身边陪着。”这越说,越有几分神伤。 褚云天征瞧了,只怕太后触景伤情,叫了司马皇后安抚,又示意沈临安跪安退下。 出宫门时,还能隐约听见太后跟皇帝陛下嘱咐,要他好生照顾沈临安。 褚云雪死的时候,沈临安才七岁,幼年的记忆里,也只是记得自己那生得美丽的母亲温柔少言,对他关怀备至,一手丹青画得惟妙惟肖。 就如太后所言,望着这些她曾一笔笔描绘的画作,有时候沈临安会觉得,她还陪在自己身边。 年前从卓峰那里拿回来的画他已经挑了几幅挂在了主屋和书房里,今儿得的这幅倒是一堆山水画里难得的仕女图,看不出画的是谁,画上的女子临水照花,倒也是惟妙惟肖。 “这幅画也是雪……娘亲的手笔?”捧了茶点进门的夏初瑶正好看见沈临安望着架子上新得的话出神,看了片刻,开口问了一句。 “夫人是怎么看出来的?”屋子里挂的都是山水,这一幅风格大不相同,想想大概这是褚云雪年少时在宫中所做,便是他都很难看出这与之后的那些出自同一人的手笔,倒是没想到自家夫人还有这般眼力。 “这些画上的颜料,都不是普通颜料,这石绿和佛青两色所用的石料,只有西境外的云丹山中才有,想来是宫中贡品,所以妾身才有此猜测。”夏初瑶其实也不懂画,只是那云丹山中多矿藏,是铸剑师们最喜欢的地方,她往昔常与那些铸剑师打交道,对山中的矿石也有几分了解。 “夫人还真是观察入微,你不说,我都未曾发觉。” 抬眼看了看墙上的画,两相对比,这才恍然。 “不过,这画与先前我们从望都镇带回来的那些也有不同,你看这佛青一色,这幅画上的颜色鲜亮,墙上那些却多了几分灰暗,若不是有意为之,倒像是其中掺了些什么东西,叫颜色暗淡了几分。”先前她瞧着墙上那些画便觉得有些奇怪,画画之人似乎特别钟爱佛青一色,几乎每幅山水图里面都有。 她见过磨制佛青的石头,也曾被那般鲜亮的颜色所震撼,只是之前没有对比,还以为这暗沉的颜色是有意为之,可如今看得沈临安拿回来的这一幅,这才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疑惑。 夏初瑶不经意的话让沈临安一怔,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画,又几步走到了墙边,伸手取了一副当初从卓峰那里拿回来的画,伸手在涂过佛青色的地方轻轻摩挲。 “先前卓峰说过,他家女儿曾喜欢跟在我娘身边学画,临别前得了我娘这些画作,结果去农庄之后不到两年就病死了。”许多年前的画了,看着指尖淡淡的蓝色,也嗅不到什么气味,沈临安拿了妆台上夏初瑶的一支银簪蹭了蹭,也不见变色,更是觉得有几分诧异。 “三爷是觉得这画有问题?”夏初瑶凑到了他身边,看着他手边的画,蹙眉问。 “一个十多岁的姑娘,怎么会那么突然便病逝了?”卓峰一家离开国公府的时候,他才三岁,对于那个跟在娘亲身边的丫头,也只是有丁点印象。 只不过,他对娘亲之死早已有疑,如今发现异样,便忍不住多想。 “如今卓峰一家死的死,逃的逃,三爷若是有疑,只等将他那一双儿女追回来之后,便可细问。”农庄之事移交宣宁城知府之后,知府衙门一直在追查当初潜逃的徐掌柜和卓峰的一儿一女,如今知道当年那姑娘死因的人,大抵只有在逃的一对卓家儿女。 “沈家和宣宁知府查了几个月也未寻到他们的下落,只怕农庄之事,没有我们见着的那般简单。”说起此事,沈临安沉叹了一口气。 当初自望都镇回来之后,沈朔便让他不必再插手此事。 他也觉得与自己没太大关系,何况当时还要准备春闱,便没有过问,却不想,如今自己想要探寻之事,与他们仍有牵连。 “这些画只怕是不能挂了,叫了他们赶紧取下来封好,放到库房里,轻易不要再动。”将手边的画卷了起来递给一旁的沉碧,沈临安吩咐完,有往书房去。 虽然手上还没有证据,可是他总觉得那卓峰女儿的死,还有他娘亲的死,都跟这掺了东西的颜料有关。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