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深沉绝望。 她眼睫微颤, 没有错过他眼中的困惑与陌生。 只消一眼,她便知道,他并未同她一样,带着过去的记忆回到眼下这个时候。 昌平四十二年的早春,她终于跨过嘉佑年间沉重的一切, 再次见到他。然而就在嘴边的那声萧阿鲲, 却怎么也叫不出口了。 骆宝适时打破了这微妙的寂静, “姑娘认识我家殿下?” 宜锦轻轻点了点头,“十岁那年, 恰逢龙骁军凯旋而归,臣女于云来观山道之上,曾远远目睹过殿下风姿。” 萧北冥听闻她言,抬首看她,长睫垂下一片阴影。 四年前的辉煌与荣耀,在他心中早已被今日的狼狈痛苦所取代,可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女子,竟还能记得当年之事。 可那也永远只是过去了。 一个再也无法站起来的废人,又如何重回梦中那片沙场? 他抿唇,苍白的面颊没有血色,声音沉闷,“多谢姑娘还记得当年之事。风雨愈发大了,姑娘也该归家。若是姑娘不介意,可载姑娘一程。” 邬喜来在一旁,也有几分讶然,殿下从前还未曾对其他女子如此体贴过,他神情上有些不赞同,却也没有出声劝阻。 他想这个姑娘应当会拒绝这个请求。 可是下一刻,那姑娘却认真道:“臣女一点儿都不介意。” 邬喜来:…… 宜锦知道,错过这次,以今时她与他之间身份地位的悬殊,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他一面。 她珍惜眼下能与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哪怕他不记得她。 倘若这是命中注定,那这一世,便换她一步一步靠近他。 萧北冥也显得有几分错愕,眼前这个姑娘,似乎十分信任他,这种没来由的信任,让他心中的感觉更加微妙。 芰荷在一旁,也有些震惊,她意识到姑娘一路从药铺追到这处,想见的人恐怕就是燕王殿下。 她扶着宜锦上了脚凳,看着姑娘入了马车。 马车内灯火幽微,在他的左手边放了一方梅花小几,连上面放的书都与从前一模一样。 马车颠簸前行,如豆的灯火闪烁着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在这极致的静默中,他开口问道:“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 对面那个女子只是微微一笑,她用坚定的声音答道:“臣女知道殿下不是。” “殿下舍生忘死,守一方城池,护燕朝百姓,是大燕百姓心中的英雄。如果殿下这样的人都算不得好人,那什么样的人才算好人呢?” 萧北冥闻言,有些默然。她说的明明是恭维之词,可他却听不出一丝虚假,更不觉得反感。 她过分直白的夸赞,甚至让他生出一丝淡淡的羞愧。 他的额上冒出点点虚汗,胸膛处的伤口因马车颠簸而摩擦,又生出新的淤血,疼痛让他静静闭上了眼,“我没有你想的那样好。” 宜锦能够嗅到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也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忍痛的声音。即便再不舍,她也知道,他的伤口一定很严重,若是没有医士好好处理,即便好了,也会像前世那样留下病根,每到阴雨连绵的时节,旧伤便会隐隐作痛。 马车行至中途,透过竹帘,她已隐隐能看到拾英巷的影子,“殿下在此处停下便可。” 萧北冥睁眼看她,她琥珀色的眼眸中看向他时唯余担忧,那种担忧,已超过了界限。 可他竟生不出丝毫反感。 萧北冥将自己今日的反常归咎于受伤的缘故,一定是他受了伤,才会这样脆弱。 他怎么会脆弱到渴望一个陌生女子的关心? 马车很快在拾英巷口停下,宜锦注视着他,随即低头遮掩住眼底的浓厚的不舍,“谢谢殿下送臣女归府,这有一份小小的谢礼,还请殿下收下。” 话罢,她将手中那个小小的纸袋递给他。 萧北冥不喜欢吃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