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吃饭要拉屎,不如当初就吃屎?” 赵炳一个坐不稳,轰然倒地。 赵炳只记得当时徐骁朝纳兰右慈伸出大拇指,李义山摇头不语。 他年他日,今年此时。 四人已经死了二人,所幸活着的两人,不但活着,还能相对而坐一起喝酒。 赵炳望向这位风采依然夺人眼目的谋士,柔声道:“先生,赵炳这辈子最大的幸事,便是有先生相随三十年。” 这位春秋谋士,一生不曾娶妻生子。 不管纳兰右慈初衷为何,燕敕王赵炳心知肚明,若这位纳兰先生有了子嗣,以后的天下,就会有很多变数,就像徐骁有了嫡长子后,便马上有了那桩京城白衣案。 赵炳兴许不会像老皇帝那样心狠手辣,但绝对会如鲠在喉。 赵炳给纳兰右慈也倒上一杯酒,“卢升象手底下有个叫郭东风的年轻武将,挺棘手啊。连张定远和顾鹰都接连吃了亏。” 纳兰右慈笑道:“就许你赵炳有大将,不许离阳有良将?” 南疆步军大将张定远,顾鹰,原州将军叶秀峰,鹤州将军梁越,还有吴重轩麾下唐河李春郁等人,都是相当拿得出手的将领。 加上宋笠、袁庭山和齐神策等一大拨朝廷降将,以及那位白衣兵圣手底下的典雄畜、韦甫诚等人,绝对足够打下离阳那座太安城了! 反观年轻小儿赵篆手底下,无非是卢升象、唐铁霜、许拱、杨虎臣等人,屈指可数。 太安城内其他懂得治军用兵之人,当然有,而且肯定不少,但未必有他们带兵的机会了,比如常山郡王赵阳,燕国公高适之,淮阳侯宋道宁。 逐鹿天下,大势最要紧! 一鼓作气北渡广陵江,是大势,拉拢靖安王赵珣,又是大势,成功策反吴重轩,还是大势! 其实在这个过程里,燕敕王赵炳并没有消耗多少兵力,可只要是明眼人,就知道天下大势已经倒向他赵炳。 当然了,真正的大仗苦仗死仗还有得打,想要最终夺取天下,尤其是造反,从来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一锤子买卖,甚至在坐上龙椅后,可能还会反反复复十数年。 不过这一切,纳兰右慈都早已给出应对之策,可能无法做到滴水不漏面面俱到,但赵炳又不当真如外界所传那般,只是个牵线木偶般的庸碌藩王,他的那个藩王头衔,只比异姓王徐骁的含金量差而已! 说句难听的,如果在纳兰先生一手造就这番大好局面后,赵炳还能输,他就真去吃屎算了。 赵炳突然压低嗓音问道:“果真任由陈芝豹率领八万大军攻打蓟州?” 陈芝豹赶赴中原后,总计六万西蜀步卒,这次赵炳又给了这位白衣兵圣两万精骑,而且是当之无愧的两万精锐骑军。 纳兰右慈平淡道:“天底下,天底下,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连那立锥之地,都没有。” 赵炳皱眉道:“敢问先生,何以见得?” 纳兰右慈答非所问,“张巨鹿在死前,在离阳庙堂之上,是何种光景?” 赵炳慢慢喝酒,仔细琢磨起来,最后抬头自嘲道:“想不太明白啊,不过先生既然如此说,我便如此认为了。” 纳兰右慈叹了口气,神色复杂道:“赵炳,天下枭雄何其多,可为何是你最后得天下,不是没有理由的。” 赵炳咧嘴笑问道:“先生,是在夸我吗?” 纳兰右慈没好气道:“没酒了。” 赵炳便站起身,小声道:“早些歇息,大局已定,先生就不要太过劳心费神了,本王还要跟先生一起重返太安城的。” 纳兰右慈点了点头。 燕敕王走出船舱后,对屋外那五位绝色婢女沉声道:“照顾好先生!” 东岳,西蜀,酆都,三尸,乘履。 五名婢女轻声领命。 赵炳走出去几步后,转头对一名女子提醒道:“乘履,赶紧进去给先生加件裘子!” 那名婢女嫣然一笑,赶紧离去,去取那件这位藩王前不久才命人送来的名贵貂裘。 当纳兰右慈拎着一壶酒走出屋子的时候,婢女乘履刚好拿来貂裘,披上以后,他与五位婢女一起走到楼船甲板,走到船头栏杆处。 纳兰右慈一手持壶在身前,一手负后,眯起眼,喃喃低语。 “一个张巨鹿,自寻死路。半个顾剑棠,走投无路。” “接下来是陈芝豹,最后就要轮到你了,徐凤年。” 那位曾经去过北凉拒北城的婢女,柔声问道:“先生,要不然亲自去西北看看?” 纳兰右慈摇头道:“不用了。” 长久的沉默寂静,世间唯有江水声。 他突然将手中酒壶抛入广陵江,随后开口道:“去把林红猿从春雪楼喊过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