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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


气声莫名其妙地抬起头,自言自语似的嘟哝了一句:怎么了?

    哦,这个啊,江声正好写完一道极其无聊的赏析题,闻言放下笔,往后一仰,伸了个懒腰,解释道,下节自习课有七十五分钟,要喝水上厕所的话赶紧饿吗?我这儿还有盒饼干,捱不到吃饭就先吃两块垫垫。

    对方却并不感激他的好意,眼神复杂地皱了皱眉,沉默片刻才说:你能不能别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说?

    哪两件事哦,不好意思,江声乖乖坐回原位,诚恳道,确实不太合适,对不起啊。

    他这么态度良好地道歉,反倒有些过于认真了陈里予斟酌片刻,才勉强相信了对方真诚的眼神没有说反话的意思,点了点头,又没头没尾地问他:你们学校的画室在哪儿?

    画室啊,江声思索片刻,回忆道,我们高一时候上美术课的地方在旧综合楼,操场对面学校角落里,靠着河的那幢小楼,不过那是美术教室,只有课桌黑板隔壁的隔壁好像有画室,是他们美术生练习的地方。

    陈里予站起身,淡淡地撂下一句:我以前也是美术生。

    说罢点了点头算是道谢,转身走了。

    教学楼,操场,阴天落幕时候蒙蒙灰色的天,一派陌生的寡淡。陈里予在上课铃声结束的前一秒走出教学楼,缓缓踏过空无一人的操场,寻找江声口中老旧的综合楼。

    并不难找,是这所处处奉行简洁现代风格的校园里突兀的欧式建筑,已经有些年头,却依然能窥见建成之初的优雅只是太过突兀了,像他这个人一样。

    就像江声能自然而然说出的他们美术生,似乎在多数人眼里考学和艺术生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而他像个怪胎,洪然车流里被迫变道的逆行者,一个独木桥前被人潮裹挟前行的笑话。

    学了十几年的美术,艺考前夕体检被判定为色弱,只好拿着三四百分的成绩参加普通高考如果他这辈子是份报纸,那这句话就是头条标题了。

    握画笔的时间比写字都要早,现在却转学来到这所以升学率出名的普通高中,和任何寻常的高中生一样学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日复一日地晨诵暮读,写成百上千的试卷,一眼望去只有黑白分明的方块字被查出色弱不影响他画画,却多少会影响艺考,足够让他的养父母放弃这场投资,送他来到这所学校,像别人一样高考升学寄人篱下罢了,他甚至没有说不的权利,没人相信艺术家,他们只相信前途。

    他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然而接受了又怎么样呢,他只能走一条看不见未来的路,与所有的梦想和偏爱渐行渐远背道而驰,行尸走肉似的这么活下去。

    但愿这幢老旧小楼里的画室真的有纸笔,能给他罅隙喘息的余地,不至于太难熬。他站在综合楼门口,默默地想着,神情平淡,眼底却敛着浓郁的阴霾,积云成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学校辟了新的综合楼,这里似乎已经不再使用,只有一楼的教室还有人来往的痕迹,似乎是用来做心理课或是什么游戏的场地了,好在至少没有锁门,陈里予还是在三楼的尽头找到了江声描述的画室已经废置了,地面上一层薄薄的积灰,半个房间被用来堆放闲置的画架,窗边的桌子上还有些零散的画具,大概也是有人丢弃在这里的。

    陈里予走过去,弯腰看了一眼落灰的油画布,迟疑地伸出根手指,抹去一角的灰尘,才终于确定了什么似的,贪恋地嗅着空气里浅淡却熟悉的松节油味道,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从拿到体检报告的那天起,太多意外或人为的是非接踵而至,他习惯了某种失聪般的平静,在这样身心麻木的安静里任人安排,直到这时候才能松一口气,短暂地从窒息中逃离出来他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很喜欢这样安静的黄昏,离阳光很近,颜料或木材的味道温和地包裹住他,连玻璃窗上的蒙尘都可爱。

    江声,新同学到哪儿去了?

    这个问题挺难回答,江声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不清楚,上课前人就走了,没告诉我。

    自习课看什么都有趣,前排已经有同学有意无意地投来目光,班主任老刘看着空出的桌椅,沉默片刻,还是招招手,把江声叫到了门外。

    你去找找他,江声,你看着他点儿,最好别放他独处,我也是听说,老头子摇摇头,难得地面露难色,指了指心口欲言又止道,这孩子恐怕有些心事。

    作者有话说:

    色弱大多数情况下不影响录取本身,只是对绘画有影响,文中提到的重点是小陈因为色弱家里不支持他继续m.bowU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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