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正常的皇帝已经对顾玦怀有偏见,现在陷入癔症的皇帝只会雪上加霜。 “倪公公,赶紧宣太医!”顾南谨连忙吩咐倪公公道。 倪公公也觉得皇帝的状态不太对,正要应,就听皇帝怒然斥道:“不许宣太医!” 皇帝刚才说了一会儿话,精力似乎被耗费了大半,疲惫不已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皇帝目光阴鸷地瞪着顾南谨,觉得太子非要在这个时候要宣那些个无能的太医一定是别有所图。 “父皇,你不能一错再错了……”顾南谨头疼欲裂,不知道该怎么劝皇帝,但更知道不能让皇帝再这么糊涂下去了。 难道父皇真以为光凭驻守京营的禁军就能轻松剿灭在京的六万玄甲军吗? 若是顾玦真的被皇帝逼得不惜背水一战,那么可想而知,等待大齐的就将是一场恶战! 一场以京城作为战场的恶战! 无论谁胜谁败,都只是在内耗,死伤的是大齐的将士与百姓,损耗的是大齐的资源。 这场内战一旦开始,就必然要分出胜负。 若是顾玦胜了,不至于容不下自己;但若是顾玦败了,顾玦是必死的,必会以谋反罪祸及宸王府满门。 顾南谨艰难地深吸了一口气,身心俱都压着沉甸甸的巨石。 在他看,父皇是真糊涂了,糊涂得近乎天真。 退一步说,顾玦死了,大齐就会太平吗? 周边蛮夷小国以及南昊全都是饿狼,对大齐虎视眈眈,他们知道大齐内战、知道宸王被斩杀后,恐怕会伺机而动。 届时,大齐内忧外患,那就岌岌可危了。 战争结束后,大齐又要花多少时间才能从这次的重创中走出来呢?! 这么简单而浅显的道理,父皇却看不透,他已经被病痛、偏见与怨怼彻底蒙蔽了心窍。 顾南谨疲于跟皇帝沟通,皇帝也是亦然,只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挥手道:“好了,朕疲了,你下去吧。” 他所谓的“下去”不是让太子回东宫,是让太子回养心殿暂住的屋子呆着。 顾南谨行了礼后,就沉默地退出了东暖阁。两个中年内侍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过去的这一天两夜,顾南谨只要出房间,身旁就一直有人跟着。 他本该往西走的,可是这一次他径直往养心殿的正殿方向走去,大步流星。 他不能再这么被困在养心殿了! 他是太子,他有他肩负的使命。 两个中年内侍也觉察不对,从后方试图追上顾南谨:“太子殿下!” 顾南谨的身边也就带了一个从东宫带来的贴身小内侍,那小内侍赶紧帮顾南谨拦住那两人。 顾南谨快步走到了正殿的门口,还未跨过门槛,就被守在殿外的四名锦衣卫拦下了。 “殿下止步。”其中一个锦衣卫还算客气地说道。 顾南谨猛地拔高了音量,不怒自威地喝斥道:“让开!谁敢拦孤!!” 几个锦衣卫面面相看,面有难色。 他们锦衣卫只听命于皇帝,是天子亲卫,可眼前这位毕竟是太子,谁都知道皇帝的龙体快不行了…… “啪啪啪……” “太子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一阵轻缓的掌声以及皇帝熟悉的声音,声音还是那么虚弱,却透着一股子阴恻恻的味道。 顾南谨以及几个锦衣卫都闻声望去。 皇帝被两个内侍用肩舆抬了出来,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身形枯槁,脸颊凹陷,仿佛一个病魔折磨了几十年的古稀老者。 皇帝死死地盯着顾南谨,那阴冷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果然和顾玦有所结勾! 肩舆被放在了距离顾南谨一丈远的地方。 父子俩明明离得很近,却仿佛相隔着千山万水,本该最熟悉亲密的父子就像是仇人似的。 皇帝失望地徐徐道:“朕当你是儿子,一片慈父之心,可你呢?你不当朕是君父,你是要跟着顾玦一起谋反了吧!” 皇帝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不是质问。 他不给太子说话的机会,冷声下令:“来人,给朕拿下太子!” 寥寥数语,空气骤然间转冷,恍如寒冬再临。 其中两个锦衣卫跨入养心殿,后方的两个中年内侍也朝顾南谨逼近,前后夹击。 顾南谨再次怒喝:“谁敢对孤动手!!” 平日里,太子的性格是出名的温和,为人所称颂,就算是之前被皇帝质疑,被皇帝冷落,被皇帝圈进在东宫,他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没没失态,但此时此刻,他身上释放出了一股凌厉的气息。 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与他正面相对的两个中年内侍被惊得止步,停在了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 这一幕犹如火上浇油一样,皇帝更怒。 “拿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