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当年被贬,皆因看不过陆氏构陷柳家谋反一事。柳家权势过大,这是事实。要说老国公谋反,还有可信之处,可就老国公那儿子,就那个蠢脑袋,他有谋反的本事么?不过是在柳家搜出些刀枪甲胄便说谋反,柳家掌兵多年,家中有甲胄算什么?倘有反意,禁卫与西北皆有旧部,谁谋反在家里藏甲胄而不是联络大军哪?由此可知,陆国公实乃小人行径。” “人品一旦落了下乘,居高位反生大祸。何况,陆国公与其母心性贪婪,远胜常人。”林老先生感叹,“老朽虽不喜柳家权势过盛,但柳家系出豪门,大家族有个好处,他们知道权位是怎么一回事,知道因势利导,知道权衡取舍,所以,柳家多年权势赫赫,而天下未生大乱。陆家不过暴发之家,陆国公一爵原为外戚之爵,若纯粹短见无知外戚还罢,无非就是费些银米富贵,偏陆家是读过几本书的。志大而才疏,又是在外戚这样要命的位置上,荣宠富贵与后储之位悉悉相关,该是何等的惶恐。” 杜长史心有同感,“这倒是。当初为东宫择正妃,虽有娶陆氏女之语,我以为是人们传的闲话,不想后来真是娶了陆氏女,倒把我惊了一跳。” 穆安之心说,这里头的内情有点不好说。不过,便是穆安之看来,当初东宫便是联姻蓝国公府,也比娶陆氏女好。 林老先生道,“昔年陆伯辛为人慷慨,故友朋众多,成就伟业。陆仲明则疑尽天下,连与他福祸相依的姊妹外甥都不能全信,他还会信谁呢?” 林家的炖羊肉味道很不错,午饭后,穆安之谈了一些地方治理的事,当时就想请老先生到他府中为上宾,不想老先生**的说,“我的性子不适合为官,再说,我官学干的好好的。殿下别瞧不起我们官学那仨瓜俩枣,我初来新伊时,这里都没官学,如今怎样,秀才都有十几个了。新伊还没开过府试,我倒是想跟殿下说,后年便是秋闱年份,殿下提早跟朝廷说一声,咱们新伊要开府试,待取得举子,便可到帝都一试春闱了。” “这事我回去就办。”穆安之也没勉强,反正老先生在这里又跑不了,他要请教,随时都可以过来。 及至傍晚告辞,穆安之未让老先生亲送,林老先生的孙子林容恭敬的送穆安之到门口登车,穆安之携着他的手道,“咱们年岁相仿,倘有空闲,不妨去我那里坐坐,咱们说说话。” 林容从善如流,“是。”此行收获颇丰,穆安之微微一笑,登车告辞。 第285章 二七三章 这还是穆安之第一次听人如此畅所欲言的评价一下当年事件, 林老先生的看法是:柳家不是好人,陆家也不是好人。 杜长史随穆安之上车,穆安之问他, “我在宫里没听说过柳家事不稀奇, 你在宫外也没听说过?” “没啊。”杜长史看穆安之的披风带子打的结潦草, 伸手给他整理好,“柳家出事的时候我还不记事。我大哥一向寡言,我们又是小一辈了。殿下在宫里,裴大人也有回家的时候, 他估计也不知道吧。”不然, 凭裴状元与殿下的交情,殿下不可能一点不知柳家事的。 穆安之道, “正因他与我关系好, 怕反是无人与他说。你来我这里之前, 杜大人没有提醒你?” “就是他把我放殿下身边的啊。”杜长史笑, “那会儿不是我刚得罪了他么,我回家看我嫂子都是偷偷摸摸做贼一样。” 穆安之想起来了,这位是自己退亲得罪了杜尚书才被发落来他这里。杜长史侧脸望向穆安之,“那会儿殿下的属官可是冷灶中的冷灶,我以为大约也就干上三年,殿下人品出众,臣就想一世追随殿下了。” 穆安之实在想不出自己哪儿出众来, 杜长史笑, “殿下可能觉着, 正直实干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吧。” 杜长史说起自己亲身经历的一件事, “我有一个同科,他也是二榜进士, 春闱后一道进了翰林做庶吉士,庶吉士期满后他便外放了。外放之前也是雄心壮志,想为一方父母,做一番事业的。可到了任上才知身不由己。上官的儿子到县里勒索,他也不过好生好气的把衙内送回府城去,就穿了大半年的小鞋,这还只是小事。殿下可记得咱们去河南赈灾,赵知县所言,他那赈灾粮是怎么领的,十万赈灾粮到他手里,只有一万,却还要签领十万。赵知县算是能干的,治下百姓总算没饿死。何况,还有上官贪下官之功,下官替上官顶缸,更不稀罕。” “其实,多少人读书数年,是盼着做一番事业的,可遇到一个贤明的上官得是几辈积德。我那同窗,外放六年回帝都时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