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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


亦趋、小心翼翼, 简直呼吸都警觉着。

    昝宁呢,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只觉得到处都看不够, 时不时发问:“这铺子是干什么的?”“那高阁里怎么有歌声?”“短打的这群人怎么围着酒缸子吃饭?”

    …………

    李贵和李夕月能回答的尽量回答, 但也有的地方有些含混。

    比如昝宁在很高的一座酒楼下驻足倾听时,李贵和李夕月都局促不安。

    昝宁问:“怎么了?两个人都和撞了鬼似的?上面唱歌唱得这么好听,这地方是做什么的?”

    李贵好半日才说:“这地方就是寻常酒楼, 里头大概是叫的‘局’, 听这唱腔,想必是南方来的‘长三堂子’,叫得起的非官既贵。”

    长三堂子是什么昝宁也不清楚, 不过吴侬软语很是清甜。他凝神又听了一会儿,脚下跟着打节拍, 还笑着点评:“稀奇有趣。比皮黄和昆调都清新。”

    上面的琵琶和柳琴声戛然而止, 而敬酒的动静又响起来,大声的吆喝连楼下都有耳闻。

    “好好好, 玉玲今日不要转局,我给你妈妈双倍的赏钱。”

    “哦哟, 奴可是说好的。”

    “怎么,刘大人的面子都不给?”

    “哪个敢不给面子嘛?但是转局的也是位大人。”

    “笑话了, 你问问那位‘大人’要不要给军机处面子?”

    “哪个敢不给刘大人面子?但是转局是纳兰大人叫的, 奴奴也怕呢。”

    沉默了片刻,有人发话:“转局就转局吧。强扭的瓜不甜。我们这里也差不多了,晚上我还有几封信要写。明日也有折子要先在家里打个腹稿起个草。”

    昝宁觉得这声音耳熟, 闪身到旁边的胡同口,睁着亮亮的一双眼,朝刚刚那家高阁门口张望——门口点着大红的灯笼,进出的人可以看得清楚。

    “六爷……”

    “别啰嗦。”昝宁压低声音说,“我要瞧瞧是谁。”

    李贵苦着脸低声说:“六爷,虽说国朝是禁止官员嫖.娼叫局的,但这么多年了,朝廷又是打仗又是赈灾,确实管不怎么到吏治上去,很多旧法都荒废得差不多了。主子也犯不着为这事生气。”

    “我不生气,就是看看是谁。”

    正说着,楼梯上脚步橐橐,然后几个人从门里出来了。

    大家出来吃饭喝酒,穿的都是便衣,远远地都能感觉到衣料灼灼的光。

    刘俊德地位最高,被奉请在第一位上,肚子腆着,笑容满面,朝旁边拱手致谢:“今日燕菜极好,局也叫得极好。多谢多谢了!”

    他身后那个谄容道:“刘中堂点点头,就是我们的虔心到了。您要觉得玉玲色.艺不错,下回我再来约就是。”

    然后压低声音,眉梢挑动,逢迎简直就在脸上:“她呀,别看着佯羞诈臊地金贵,其实是肯‘出堂’接客的,她那间‘金屋’,也肯让人‘借干铺’。”

    “纳兰家的几位爷,和我也称兄道弟的,”刘俊德在外仍是一脸道学的笑容,“割了他们的靴腰子不好。”

    【借干铺:按指在妓家过夜。】

    【割靴腰子:按指兄弟、朋友同嫖一个妓。】

    “也是,也是。玉玲还有个妹妹,也是绝色,老鸨儿对梳拢她要价太高,不过若是中堂能看得上,也是她的造化。下次叫局,不妨试试?约两天之后?”

    朝中最讲“程朱”的刘俊德,此刻笑逐颜开:“两天之后要在军机房值夜班,再过两天吧。”

    “行!行!到时候我提前投帖子知会中堂。”

    昝宁在胡同口的暗处,心里鄙夷这位道学军机。

    冷不防背后传来一声狗叫,一个人在他背后横着声音说:“你挡在这儿不走是什么意思啊?”

    狗是拴着的,但还是吓了大家一跳,连刘俊德他们几个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瞥了过来。

    君臣两个冷冷地对视一眼,都尴尬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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