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柔嘉将那老鸨的反应看在眼里,笑了笑,开口道:“姑娘误会了,我可不是小郎君。” 柳隐儿眼睛一亮:“原来程氏香露的掌柜是个女子,我就说嘛,那些个臭男人,哪里能有如此玲珑心肠?” 鸨母一怔,表情微微有些不自在。 像她们这些花柳间过日子的,最忌讳的就是找上门来的大妇,什么女扮男装的手段一眼就能瞧出来,可这程掌柜手段实在高明,这眉毛,这装束,眼中还带着男子般的自信,若非开口,一时倒真瞧不出来是个女儿身。 “柳姑娘要的那几样香露,今日,我都带来了。”阿舟打开匣子,宝蓝丝绒上,躺着琉璃瓶装着的透亮胶体。 柳隐儿月牙般的眼睛越发弯了。 秦云楼在金陵是排的上号的,要做头牌姑娘,也不是光有美色和琴艺便能成。想要攀上高官贵族,也得时时刻刻向内宅的官夫人们靠齐。吃的用的,一应都要留意,才能现出和别的花娘不同的地方来。 程家布行上个月弄出了个新的香露铺子,卖的香露价格昂贵,但听闻和京中贵人们用的也相差无几,且还加了特殊的药材,沐浴时加上能安神补气,一经推出,便受到了金陵贵夫人们的推崇——毕竟,程家如今是和内务府做生意的,卖的布许多都是要穿在皇帝的妃子们身上的,卖的香露,自然也会让人往那个方向想…… 秦云楼的鸨母也是花了好大的气力,才悄悄请到了程家的掌柜亲自上门。 “您可不要声张,不然下面的姑娘们要闹了。”送她出门时,听到程掌柜笑着对她说。 鸨母暗暗撇嘴:分明是怕那些贵夫人们知道了,觉得程家的香露掉价吧。不过这可是秘密的招数,得留着隐儿正式接客用,自然得瞒着。程家的人,多多少少,也得给些面子的。 程柔嘉眉梢舒展,并不担心。 早前的宣扬,不过是博个噱头,打开门做生意,真不让人家买,那才是惹了众怒。香露铺子的名气打开了,就不再需要这些贵夫人们的口碑来传了。觉得好用的,家道尚可的,自会省了银子上门来。 更何况,还有那在外头养了外室的官老爷,还能禁着他们不让送情儿不成? 到下楼的时候,底下一楼忽然一阵喧闹。 程柔嘉顿住脚,看了过去。 那不是她的便宜师父,清玄道士吗?等等……揪着他耳朵的那人,是燕五娘吗? 一旁的鸨母目瞪口呆地看着,喃喃自语:“怎么这年头道长也有大妇不成……” …… 雅间中,程柔嘉憋着笑给二人斟了茶:“您二位怎么会在金陵?” 清玄年近四十,身穿青色道袍,身上漫着檀香的味道,目光明亮,胡须留得老长,撩袍坐下时,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除了右耳朵上赤红的抓痕和拧痕。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他长吟一句,神色悠然,这才看向程柔嘉,慨叹一声:“多年不见,没想到徒儿你竟想当男子了。怎么,可是有心悦的姑娘了?” 程柔嘉面上的笑意出现一丝龟裂。 这人,还是一样的不着调。 不等她发作,燕五娘已轻嗤一句:“多年不见,你这臭道士倒还一样喜欢扎在女子之间,招摇撞骗!” “燕姑娘此言差矣。”清玄摇了摇头,“贫道一向是济世救人,为有缘人度灾解难,如此大功德,不求众生记着贫道的功劳,但你也不要对贫道心存恶念啊。” 程柔嘉弯了眼睛。 她借着行船失火的事情,废弃了从大内拿到的路引,先后转道相淮、游门,又在宁波远远地瞧了远哥儿一面,这才到了金陵,拿着程家的印章,开了间香露铺子,安顿下来。 期间她担心爹娘因为她的“死讯”伤心,特意给燕五娘去了封信,让她在薛家查探的人走后将实情告诉爹娘,她亦给自己回了信。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