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k中里,莫旗身旁坐满了振笔疾书、埋头苦读的人们。好像每一个人都有着憧憬的未来,远大的理想,为了这些与参考书奋战。好像每一分每一秒的痛苦都是为了选择明日的美好。好像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做一样。 白得凄凄惨惨的日光灯管下,莫旗驼背坐在椅子上,畏畏缩缩而疲倦地弯曲背脊,感觉骨头抵住椅背。亮面书页的反光刺痛他的眼,论天体之运行。天体。天体。莫旗盯着这两个字,手上拿着盖上的蓝色原子笔,一动也不动。他的脑袋已经停止运转了,眼球与眼眶分离的错觉佔据整个意识。 当别人都在尽全力逼自己前进的时候,停下来的人,就算只喘息片刻,也会被迅速超越,远远拋在后面。莫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原地发呆了,回神就发现别人都跑在自己前头,而自己也毫无前进的动力。 然后再也没有跟上其他人了。 就像赛车游戏,不小心撞到旁边的护栏或是开进赛道外,立刻就会看到自己的排名一路增加,一辆辆原本被自己轻松超越的赛车迅疾如风从身旁经过。最后,等自己重新上路,前面的车群已然绝尘而去,连上方的小地图也见不到他们的小红点,只有自己徒劳无功地追赶。这时有两个选择,继续追——还没追到比赛就结束了;放弃,关掉,重新再比一场。 游戏的重新开始可以是完全一模一样的,但是人生没有重新来过的选项。 莫旗不知未来为何物,不知梦想为何物,更不知,为何要坐在此地。他处于一种虚幻状态中,一直到考场最后一科结束铃响那1刻仍是如此。他走出陌生的教室门口,鱼贯而出的学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喜,考场欢声雷动。 但是莫旗出乎自己意料的冷静,并终于从长久以来飘飘然的虚浮感脱离,非常理智地走进捷运站搭车回家。 那时候天气很冷,刚好来了寒流。上了捷运,莫旗还是不自觉地轻轻发抖。他想要回家,把早餐没吃完的紫米饭糰吃掉。 「看你囉,自己决定吧。」父母说。 于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写小说是下学期开始的。完全是忽然间如同收到某种感召般,有一天在捷运上就忽然觉得:啊,我想写小说。回家立刻上网办了会员就写起网路小说了。虽然不知道自己要有什么志向,也没打算准备指考。 开始发表后意外地很顺利,没多久就受到了小小的关注。这种感觉难以言喻地美妙,每增加一个收藏、每收到一条评论,都对他来说都是极大的肯定,肯定他这个人存在的价值并不是只有吸进空气然后排出二氧化碳。就算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也珍惜万分。 莫旗清楚读者很快就会淡忘他写下的文字,他还是乐观地认为那代表文字曾经存在于对方的脑中,零点一秒也好,他就感到快乐且满足。不愿面对的是,这个快乐和满足的本质其实并不如他所希望的纯净。那是像毒品般的虚荣,逃避和弥补。 浸泡在喜悦中也会逐渐麻痺,莫旗贪求更多的关注,然而事与愿违。那时候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网站看那些数字有没有改变,不论是收藏数、订购数、点击率、排名……数字,再度协同成绩控制了他的心灵。 毫无变动的时候多,上升的时候少,甚至偶尔还会下降。心情随着数字起伏,失去的那一点点个位数字就能让他一整天心神不寧。每天羡慕着那些大神的风光,处心积虑想要和他们搭上一点关係,只求大神随意的一句推荐就能把他带上万眾瞩目的云端。可是,任凭他再怎么汲汲营营,终是徒劳,大神的目光从未在他的作品上多加停留,更别提推荐。 就只有他,丑态毕露,死缠着那个他所崇拜并且可利用的人,什么也没得到。 现实不是小说,不会有贵人提携,也不会有天降的大机运。莫旗在迷失的过程中渐渐察觉自己和笔下的人物重叠,为求富贵显荣而趋炎附势、极尽卑微,丑恶之极,那不正是注定早早死去的小反派吗? 放弃攀人这条路,莫旗全心投入创作。每天在学校课也不上了,拿着空白的作业簿从上课写到下课,再从下课写到上课,写完一本换一本,每天回家再把写好的稿润一遍打进电脑里。反正他上课没睡觉没滑手机没打牌打麻将,还製造出一副很认真的假象,老师本来就没在管的,当然也没说什么。 高三下的学业他是完全荒废的,反正有些科目就算听了也听不懂。结果被当得一塌糊涂,暑假还要去重修才拿到补发的毕业证书。 一眨眼就被学校扫地出门,也被爸妈依照传统扫地出门。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