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崔述惨状,抬袖掩住口鼻,“名满天下的小吴侯,威风凛凛的崔府卿,怎落得这般狼狈模样?” 崔述只看苏循,“阿兄。” “阿述。”苏循叹一口气,“此间并没有外人,你可以唤我阿爹。” 崔述浑身一颤,他满面是血,瞧不出表情,却是半日不闻言语。 苏循又道,“阿述,你一直是一个特别争气的孩子,今日堂正做到九鹤府卿,并不出我预料。” 崔述越发抖得没完没了,发了疟疾一般,刑架撞击之声源源不绝。 苏秀轻蔑地看他一眼。 “然而——”苏循口气一转,“你不该这样对阿秀,更不该这样对藏剑楼。” 崔述声音嘶哑,“我没有——” “事已至此。”苏循打断,“多说无益,今日借这地方隐秘,豁出我这面皮,求一求崔府卿,放过藏剑楼。” 崔述张口,喉间格格有声,却是半日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求崔府卿写一封书,授意吴春亭,审讯结果,正是淮王余孽袭杀两家宗祠,烧死宁斯同,至于甘书泠,到你那好徒弟苏都亭为止,不要再攀咬阿秀。丹巴一众淮王余孽,时至今日还敢兴风作浪,叫吴春亭速速尽数处置。”苏循一层接一层从容安排,“藏剑楼非阿秀一人所有,也是你的心血,阿述,你也不忍心就这样毁了它吧。” 崔述忽然便不抖了,变得出奇安静,“……写出这一封信,我会如何,阿兄可知?” 苏循轻轻一笑,“区区一个失察之错,阿爹信你,担得起。” 室内半日无人言语,静若坟场,唯独崔述面上血口,犹在“滴答”流血—— 舒念慢慢摸出一块油膏,她紧张得口干舌燥,满目尽是崔述浑身浴血的模样,足有半刻耳中嗡嗡,甚么也听不见,好容易耳畔清明—— 却是崔述的声音,“阿秀污我用三棱血刺谋害阿兄,阿兄可知?” “有这等事?”苏循抬头喝斥,“阿秀,怎可这般污蔑你弟弟?” 苏秀极无诚意地打一个躬儿,“儿知错。” 崔述艰难扯出一个十足难看的笑意,“阿秀是阿秀,藏剑楼是藏剑楼,阿秀坏了名声,藏剑楼还有我,东山再起,不过瞬息之事,阿兄可知?” 苏循一哂,“怎可胡说,你与阿秀如何能比,阿秀才是藏剑楼主。” “当日阿兄劝我,为了藏剑楼满楼平安,入一回郊狱。如今,阿秀难道不可为藏剑楼百年声名,受一回审?” 苏循面皮一沉,“你这是怪我处事不公?” “怎么会,怎么敢——”崔述声音极轻,便如一个浅薄的梦,“还有一句话。” “你说。” “若——”崔述手腕一动,铁链呛啷作响,“我不写这一封书,会如何?” “阿述,莫逼我。”苏循摇头,“写完书信,吴春亭办事得力,最多三日,你便可回去,与你那苗女团聚。” 崔述闻言大力挣扎,刑架响声大作,下一时便要坍塌一般。阮倾臣大怒,抢上前扯住头发“啪啪”两个耳光扇在面上,“再发疯我现在便杀了你!” 崔述毫不理会,厉声道,“她与此事全无半点半系,别动她!” 苏循皱眉,摆手斥退阮倾臣,“阿述,你若不听我话,叫你哥哥剥下面皮,想想那苗女还要你不要?” 阮倾臣立时跳脚,“苏楼主什么意思?你答应过我,只要将崔述弄来,你帮我剥皮换脸,你要反悔?” “又如何?”苏循看一眼苏秀,苏秀三两步上前,提足一踹,窝心脚踢得阮倾臣凌空骨碌,死面口袋一般坠在地上,长声叫痛。 “起来!”苏循斥一声,“去,好好提醒一下你弟弟,生剥面皮是个什么滋味。”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