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语气并不重,而且周宴礼也确实做错了。 但考虑到周宴礼这个脾气,如果她不站在他这边的话,他肯定会生闷气。 所以她犹豫地点了点头:“……嗯,发了。” 周晋为眼眸微眯,沉声看着江会会:“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周宴礼见状,伸手拦他:“怎么,还恐吓上了?再问一百遍也是你的错。现在和我道歉,说不定小爷还能原谅你。” 周晋为皱紧眉头,实在被他弄烦了,终于肯正眼看他。 周宴礼此刻有种三岁小孩独有的幼稚:“她肯定站我这边,我才是和她最亲近的人。就算你是他老公也没用。” 房内突然静了下来。也不知是因为他口中的哪句话,竟让周晋为的脸色恢复如常。 他不在纠结于这个问题。 而是静默数秒后,走到书桌旁,拿起座机拨通了客厅的电话,让人上来把这些狼藉收拾一下。 停顿片刻,他问江会会:“饿了吗,我让人送点吃的上来。” 江会会伸手摸了摸肚子,的确有点饿了,可……她是在别人家做工,不是做客,怎么能麻烦主人家。 不等她开口,周宴礼接过话茬,一点也不客气:“让他给煮碗面就行,再给她来份汤圆,芝麻馅。” 江会会愣了一下,感到震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芝麻馅汤圆?” 周宴礼朝周晋为抬抬下巴:“你老公告诉我的。” 周晋为:“……” 江会会听见他口中称谓,脸再次红了,轻斥他别乱说。 周宴礼笑了笑:“早晚的事。” 他来这儿就跟来自己家一样随意,东看看西摸摸。 一个月前孤零零一个人住在这里的时候,还没想过,一个月后一家三口会在这里团聚。 周宴礼拨弄着桌上那个小摆件,看着其貌不扬,实则却是价值百万的古董。 这个家里到处都是古董,客厅角落的花瓶,书房的挂画,甚至连橱柜那些欧式风的碗碟。 都是在拍卖市场高价拍来的。 可是一个月前的他孤零零住在这座奢靡却清冷的城堡里,想的是什么。 是曾经父母住在这里的回忆,是母亲的墓地,也是她生命结束前,最后待过的地方。 他回过头,去看那张床。 七年后,就是在这里,他失去了母亲。 周晋为亲手为自己的妻子下葬。 小姨说过,妈妈去世的时候连六十斤都没有了,经过无数次化疗,她白皙娇嫩的皮肤变得干黄,她乌黑茂密的头发逐渐掉落。 她躺在爸爸的怀里,永远地闭上眼睛,结束了自己被病痛折磨的人生。 妈妈去世时,小姨也在,她告诉周宴礼,你爸爸没有哭。 他很平静地为你妈妈盖好被子,温柔地吻了她的额头,他说:“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老家的习俗是,有人去世时,随身衣物也需要一起烧毁。 他在清理那些东西的时候花费了很长时间。 每收拾一件,他都会停下来看很久很久。 仿佛在脑海里一遍遍回忆,她穿上这件衣服时的样子。 葬礼前,他爸亲自开车将他妈送去火葬场。 站在焚化炉外等待的时候,看着烟囱里的烟雾飘出来的时候,看到骨灰被推出来的时候。 平江市下了很大一场雪,天气预报上说,那是近八十年来,遭遇的首次超强冷空气。 听人说,焚化炉刚推出来时,骨灰还保持着人形的轮廓,部分骨头过于坚硬,烧不成灰,需要最后砸碎。 经过那么多次化疗,一部分骨头甚至变成了黑色。 看到那副景象,他当时想的又是什么。 那个架海擎天、位高权重,却在面对妻子的病痛,束手无策的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是想和她一起离开,还是想到家里还有一个刚满一岁的儿子在等着他。 他的妻子变成了一堆没有温度的骨灰。 他哭过吗,他会哭吗。 小姨说:“你妈妈去世时你还很小,所以没什么记忆,可你爸爸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化疗室的凄厉惨叫,药物排斥的不良反应,暴瘦的体重,脱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