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如山。 “和以前差不多。隐瞒、推诿、嫁祸、搅混水,精心制造的谎言。” 下午刚开始,图海川就替王招弟道歉: “王博士不是有意要侮辱英国媒体读者。事实上,她是间接引用我的评价,说得比我温柔多了。” 杰米斯笑道:“也没说错。我不认为今天的英国有一个人赶得上你聪明。但是你没必要摔在我们脸上,对吧?” “你误会了。我不是单说英国,不针对任何国家。也包括中国在内,尤其是中国,因为我认识的中国人最多。那是2038年项目组内部讨论时,被剑桥哥逼出来的。我的原话是:互联网终于实现了信息社会的细胞分化。全世界都成为互联网用户之后,绝大多数人迅速变蠢。非常快,一两代人时间内。极少数人特化为信息处理中枢组织,变得极端聪明,也极端偏执。” “比如说你?” “在座的都是——几乎都是。蠢人组织从二校门外开始。媒体也算信息社会神经系统的一部分,但他们已经失去中枢地位。这个过程中他们也在分化,少数能充当中枢神经的传声筒,就像分支神经;多数退化为化学信号系统,传播原始情绪和噪音。” 戈德曼重重点头:“原来你真的没瞎。那我再问一次:为什么你还要做出接口,把蠢信号无限放大?” “我做的时候,并没有今天这么聪明。现在回头来看,我认为这不可避免。” 他欲言又止,招呼工作人员把幻灯机拿上来。张翰很开心:这是自己特意准备的!低技术路线就是管用。 图海川在胶片上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蠢”字,投在屏幕上有两人高,君临大礼堂。 “这是汉字‘蠢’的写法。上面这个字符代表春天,世界发出的信号。下面的字符是两条虫子,信号一来,立即从土里钻出来活动。外面可能是水草肥美,也可能有只鸡。所以‘蠢’和‘愚’‘笨’‘傻’并不一样。我甚至猜想这个字一开始并没有贬义,意思就是‘跟着信号行动’。” 译员们又被折磨惨了,都觉得图海川是世上最难伺候的人。 “我不是要教各位中文。我已经讲过智能的本质,智能的生物属性,万国宝是怎么来的。现在是我认为最关键的部分:万国宝到底是什么,它让我们站在何处,会把我们带向何方。 “互联网时代的人类并不缺乏智力。如果测平均智商,可能比任何时代都高。但我们确实变蠢了。因为我们被挂上了高速度、大流量的信息系统。这个系统覆盖全球,点对点信号瞬时到达,广播信号铺天盖地。每个人都在说,每个人都能听见。我们接收的信息空前丰富,我们的社会性空前高涨。但我们原本不是为这种高度整合的信息社会塑造的生物。我们来自小群生活的猿类,感官和大脑适应一小块领地环境,信息处理能力适应低流量的自然语言,缓慢变化的视觉信息。我们以这种状态繁衍了上百万年,适应深入骨髓。 “我们当然在快速进步。语言和文字发展出理性,塑造了新皮层,构建了上午描述过的宏伟世界模型。但我们的兽性遗产远远来不及甩掉。勒庞的《乌合之众》,如今在东西方学界都被批得很惨。在我看来,批他的人纯属嫉妒。勒庞没有做任何规范的实验,仅靠观察就得出结论:无组织的群众很蠢;整体比其中的个体都蠢;人越多越蠢;交流越多越蠢。他非常正确。 “蠢,就是外部世界给你某种信号,你马上根据自然给你设定的古老方案作出反应,采取行动。独自思考的人,不受人群信号轰炸的人,很不蠢。因为他进化出了理性,大脑顶层有一部复杂的逻辑机器慢慢处理信息,做出智慧的判断。但是人群的语言是感性的语言,情绪的语言。语言网络中人越多,理性的信息越少,情绪的泛滥越严重。因为我们的耳朵和眼睛处理信息很慢,大脑更慢,相对数字信息就慢得没边了。理性的语言复杂又缓慢,而感性的语言简单直接,作用于人类原始的化学信号系统,效率极高。在大人群网络中,字多的淘汰,需要动脑筋的淘汰,一屏显示不完的淘汰,标题不炸的淘汰,没有配图的淘汰。感性语言永远胜出:越简短、越情绪化、调动激素反应而不是考验世界模型的,优势越大。而网络越大,信息流动速度越快,赢得越彻底。” 他转向国务卿:“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