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失血色,因为握紧得太用力已经止不住地颤抖。 “你答应过我的!”下一刻,他的声音卸了力:“你答应过我的……” 沈秦筝的手僵在了原地,进退维谷:“我失信于你了,阿箫,我对你不住。” 话音未落,一滴滚烫的眼泪砸在了他的手上,更搠进了他的胸腔。一瞬间,沈秦筝的心里漏了个豁,鲜血一下子飙出来,城南连绕盘旋的北风裹挟着冰凌,一个劲儿的往他心里钻。 一边滴血成冰,一边血流成河。 沈秦箫抬起头,已经泪流满面:“二哥,你想要权势,咱们沈家不好吗?我从来没想过与你争些什么,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吗?你想为官,祖父大伯,还有沈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亲戚都会帮你的。为什么要去找外人!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沈秦筝百口莫辩,此刻心中如同上百乱麻,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他闭了闭眼:“是。我欢喜她,所以请父亲上门求娶了。三年后待刘小姐及笄,便接她进府。日后你若还认我为二哥,她便是你的二嫂嫂。” 沈秦箫僵住了。 沈秦筝却并不看他,说完这句话,他又仿佛放弃一般放轻了声调:“说来也算是咱们之间最后一个小秘密了,阿箫。” 他看着沈秦箫通红凄哀的双眼,伏在他耳边轻轻出声:“我跟你从来都不是一家人,和秦国公府从来都不是一家人。我是爹捡回来的孤儿,对你们来说,我才是外人。你也不必叫她二嫂嫂,名不正,言不顺。” 沈秦箫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思绪,脑子里只剩下一片嗡嗡的尖鸣。 他们不是一家人。 这句话让他一下子身处在了广袤无垠的大海里,他就像一叶轻飘飘的扁舟,被绝处逢生的狂喜瞬间席卷,但转瞬又被无可奈何悲哀淹没,流离失所。 他们不是一家人了。 远处城门口又浩浩荡荡驶来一辆马车。 慌里慌张赶过来,差点以为跟丢了自家小少爷的下人们,已经驱车走得很近了。 只是在街上恰巧遇到了江大人,小少爷便不管不顾地上马车出城了,要有个什么闪失,那他们的小命还留得?何况还是将军府的马车。 沈秦筝抬头看了看远处山气弥漫的终南山,传说那上面有仙人谪居,不知真假。那仙人降世,也会浅尝一口凡俗人这了无生趣的七情六欲之苦么? 他将捏在沈秦箫胸前的手取下来,拍拍他的肩旁,复而像是舍不得似的,又拍了拍已经僵硬到仿佛魂飞魄散的少年,忍住话音里的酸涩:“沈小公子前来相送,下官感激不尽。国公府已派人前来接您回府,留步珍重。” 说完,他大步走向亭旁的烟柳,那里拴着两匹即将赶赴永州的快马:“莫青!” 远远跟将军府的马夫坐在一起的莫青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应声下马:“是!” “我们走!” “哥——”一声称呼刺破长空。 沈秦筝拉住缰绳翻身上马的动作停住了,他以为从那句话过后,他再也不会听到有人叫他“哥”了。 他有些迟缓似的转过身,却被来人抱了满怀。滚烫的热泪顺着他的脸颊淌进了脖颈,洇失了满肩的艰辛。 他胆小若此,竟连回抱他的勇气都没有了,沈秦筝自嘲地想:“他会说些什么呢?这次是真的再不相见了。” 他听见沈秦箫开口道:“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哥,我再也没有听过比这更好的生活了。” 然后,他感觉沈秦箫那两片看起来就很绵软的嘴唇,轻若鸿毛一般,无意却似有意地擦过他的脸颊。血液飞快地从四肢百骸中回涌,几乎将所有的触感都接触在了嘴唇碰过的地方。 他看向沈秦箫的脸,在他转身的一霎那,瞥见了那双寒星一般熠熠生辉的眼睛。 “驾——” “驾——” 两匹马急速向南,同回城的两辆马车渐行渐远。 沈秦箫看着手中的那个香囊,那是刚从沈秦筝身上摘下来的。里面还放着三香,散发着幽然平和的香气。看针线的手艺,不是将军府的王妈,却像是哪家的小姐做的。 并不细密,并不精巧,却颇用心。 也许小姐姓刘,年方十二,同他一般大小,三年后及笄便要成婚。 沈秦箫从怀中拿出自己的香囊,从里面拿出了一颗红豆,珍之重之地将它放进了刚顺来的香囊里,把他靠在心口处喃喃回味:“阿筝。” ※※※※※※※※※※※※※※※※※※※※ 注:《凤求凰》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