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右侧的小人身上打了个叉。 大学生点头,很快开口:“人在分手后出现这样的应激反应是很正常的,不止您一位,不用太担心。最直观的建议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向前看。” 马提尼是中性酒,但对我来说算烈,一口下去烧到心肺,眼眶有些酸涩。 “但我在原地踏步快十年,早不知道哪儿是前了。” “……啊。”他应该没见过我这样的痴情种,沉默几秒才回:“那是还想复合?” 我不置可否。 鸡尾酒杯像漏斗。杯口撑开的圆面很大,我低头,波澜不起的液面上映出一张熟悉的脸。 帅是唯一的优点,它阴郁,病态又空洞。 “那…既然白象是你问题的根源,那我们该把白象解构。就像做数学题,逆向推理把题目拆解,矛盾根源自然而然出现。”他舔舔嘴唇,在我画的圆圈上也打了叉。 “所以那天你们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分手?” 他的问题问完,一杯马提尼也见底,我从脖颈开始变红。 “为什么?”我问自己。 绿色眼睛的女人打开包,开始补口红,我看到裴雁来也拎着外套起身。 九点二十分,他要走了。 现在有别人在场,我怕他看到我。对比起来太狼狈,也不体面,像在部落中心被剥光了毛的烤全猪。于是我双手把脸捂住,伪装成普通的醉汉。 ……明明对裴雁来而言,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煎熬痛苦的只有我而已。 可他一声不响地就把我丢掉了。 视野变黑,听觉变得敏锐。角落的麦克风换了主人,在唱国语民谣。 「南去的雁啊,披覆着黄昏 它已经飞了太远」 「它何时疲惫,它何时返乡 没有人来告诉我……」 原来酒吧的门开合时会碰响做旧的铜铃。 当啷当啷两声响,裴雁来走了。我没敢回头,想象他在晚风中卷起的衣角。 我把手撤下,眼睛终于重见天光。 桌上用来画图的酒渍完全干掉,白象不用涂抹就不见踪迹,像是从没存在过。 “无法解构。”我说:“因为我也想知道答案。” 「…没有人来告诉我。」 阿列夫零 章末歌词援引自陈鸿宇:《这不是理想的歌》 第37章 百分百和十五分之一(上) 没想到年龄越大酒量越差。三杯酒下肚,我竟然又断片了。 早晨起来发现自己坐在清吧玻璃墙外的长椅,腰酸背痛,嘴里发苦,外套披在身上,苦于一夜寒风,我醒来就连打了三个震天响的喷嚏。 适逢隔壁炸油条的早餐铺开门,塑料防风帘一撩,倘若我没感冒,应该能清楚地闻到扑面的油香。 老夫妻身后跟着走出一个瘦削的年轻男性,裹着棕色棉袄,和我对上视线:“你醒啦?” 我反应半天,才认出这人就是昨晚帮我点生巧的那位服务生。白天卖早餐晚上卖酒,过着毫无反差的双面生活。 这家清吧离场时才结账,我不清楚自己有没有付钱,于是出声问询:“请问昨晚我消费了多少?” “你的账已经结过了,放心吧。” “……”我愣了下,旋即又以为是他把我从吧台扛出来,于是把衣服穿好道谢:“谢谢。是我添麻烦了。” 他睡眼惺忪冲我摆手:“不用不用,我其实只是帮你披了件外套,把你架出来的是你朋友。” 我朋友? 哦,我终于记起那位一面之缘的半吊子大学生。个子不高,看着挺瘦,扛我真是辛苦了……或许还帮忙垫付了酒钱。 好人有好报。下次如果再遇到,我一定对社会调研态度积极、高度配合。 “谢谢。”我还是对他这样说。 善意可贵,我不吝啬感激。 大年三十的凌晨四点,我坐上最早一班老式火车的硬座。车厢里人满为患,泡面味漫溢,行李满地,几乎没有插脚的空。 小孩子哭喊的声音很吵,中年人外放短视频的动静更大,我不胜其扰,只能戴上耳机给自己催眠。 从求学开始算,我来首都一共八年,期间只回了两次陵市。一次是大二时我妈生产,一次是我大学毕业时,高凯做主给我安排工作。 因为都不在年关,所以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春运。新奇之余,也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我妈的新家是小复式,小区高档,交通很便利,导航给出的路线畅通无阻。 感冒没痊愈,十四小时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