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想说点儿什么,但最后只摇摇头。 走出几步,李笑笑却主动开口问:“哎,山儿,咱裴律师高中的时候就这样吗?” “什么?” 她解释:“听说他办公室的灯连着三个晚上都没关,像个机器人,觉都不用睡。我刚看他眼睛都熬红了,多嘴劝他休息一会儿,结果人家说‘没事,谢谢关心’。” 我脚步一顿,不听控制地慢了下来:“听谁说的?” 李笑笑回:“三楼老徐。他们搞涉外的最近也有个大案,下午闲聊的时候提了两句。” 我彻底迈不开步子了。 裴雁来睡眠质量很差,开着灯不太可能睡着。 三个通宵……快凌晨还在喝咖啡,他是不想活了吗? 操。 我脚尖一转,想都没想就转身往回走。 “哎,干嘛去?”李笑笑有点诧异。 我冷笑一声:“救人。” 人命关天,我暂且不去管他烦不烦我。 门被推开,裴雁来眉头微皱,见人进来,疲态转瞬而逝。情绪收得迅猛,如若不是我对他的秉性还算熟稔,也看不出状态有异。 他只轻飘飘看我一眼,算是客气:“记得敲门。” 我比驴还倔,硬是要当真,咬着牙退出去,敲了两声,也没等他应,就走到他身边,杯子当啷一声落在办公桌上,声音有些沉,惹他侧目投来一眼。 里面装的是热牛奶。他似乎没猜到我的来意,盯着杯子看了有几秒才移开视线。 “什么事?”他问。 咖啡的液面已经降了大约五厘米。他不能再喝了,也不怕肌溶解。 我撤走咖啡,“我来帮忙。” 裴雁来又把视线从牛奶上扫过。我心道,你看它不如看我。 铁人也经不住这么熬。 他大概真是累极了,眉压下去,显出凶相。如果时间倒回高中,我还能和他好好说两句话那会儿,他大抵要睨着我,不冷不热嘲弄一句,“帮倒忙?” 但时过境迁。这人镀了丈六金身,我又被逐出极乐西天,只被他施舍两句不冷不热的敷衍。 “林助理,做好自己的工作。”裴雁来半真半假地笑了下,对着屏幕目不转睛,轻声道,“把咖啡留下,谢谢。” 言下之意是让我少管闲事。 可我既然已经被他讨厌,倒也不差这一回,干脆装聋作哑,把咖啡端走。 我迈出门时,他敲键盘的动作都顿了几秒。 茶水间里又遇到李笑笑。 我把咖啡倒进水池,又刷干净杯子,她就站在一边挑着眉看。 我甩干手上的水,“你怎么在?” “嘘,偷会儿懒。”她伸了个懒腰:“你……” 我也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问。” 她摊摊手:“你这小面瘫真没意思。我不问,行了吧。” 再敲门进去时,好消息是牛奶被动了,不多,就一口。坏消息是裴雁来彻底不搭理我了。 只是三年职场生涯把我脸皮磨得更厚。我把平板带进来,一声不吭坐在会客的沙发上处理自己的工作。 埋头忙了没几分钟,左半边身子突然发寒,像是第六感。一抬头,裴雁来果然在看我。神色沉静,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坐姿略显倦懒,手里松松掐着杆钢笔。 和他对视,我手上动作一停。 我不是单线程生物。但一对上裴雁来,就像是被病毒篡改了初始程序,终端只能载入这一项单人数据。 真没出息。 静默漫开。 我开始不安,手指蜷缩收进掌心,不知道是不是马上就要被扫地出门。 “啪”一声,钢笔落在桌子上,像是惊堂木,鸡皮疙瘩不动声色爬了一背。 “你想做什么。”他声音轻缓,问我。 很平静,我看不到他情绪的波澜,心脏顿时像是被谁捏了一把,闷着发疼。 过了十二点,已经是新的一天。话在舌根缠了半天,最终我还是对他讲,“现在是十二点零三分,你闭目养神半个小时,时间一到我立刻就走。” 话说完了,裴雁来没给回应。 我点开平板的音乐软件,从收藏夹里随机选择小提琴曲,公放了几秒,还是把话说全:“……不然我就一直在这儿。” 因为不会得到回应,所以我几乎没对谁提出过请求,更别提做耍无赖这类浑事。姿态不自然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