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渡左右瞻顾,抓住一个跑堂的堂倌儿:鄙人是《江南月报》的采风郎 那堂倌儿看了他一眼,从腰间摸出一叠木牌来挑出最外边儿那张递在白渡手里:您先去那边儿等下这个牌子给您,前面还有十三桌。 白渡捏着牌子,想了想还是重复道:鄙人是《江南月报》的采风郎 采风郎?那小堂倌儿笑着看他。 白渡欣喜地点了点头。 您先去那边儿等下。那小堂倌走开了。 嘿还油盐不进。 白渡又咬牙切齿。 这馆子生意火爆,所以廊下还码着一排板凳,供等位的人们坐。坐着等位的人倒也不无聊,有个脸上涂着胭脂的小孩儿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儿,与人说笑。 白渡仔细观察完环境,不耐烦地坐到了等位区,与身侧的人搭话道:这馆子好吃吗? 好吃啊。那人点头:不然你看怎么这么多人? 价格算贵吗? 相比财神府门口那些小摊自然算贵可是你瞧这馆子的门面,这排场,再加上吃食,放一块儿考量,自然不算贵。 听说这店里的服务态度很差? 这个你别惹那个白脸掌柜就行,他性子刁钻脾气大有什么事儿你和那个黑脸掌柜说,他性子温和。 白脸掌柜对应上了中午拒绝自己采访的那个男子,白渡思索了一下:那他那么刁钻,人们不讨厌他? 没什么讨厌的那小子性子臭了点儿,架不住人缘儿好,镇子里有些什么事儿,他都帮忙前阵子镇子里翻新桥梁,他出了一大笔呢。 哦。白渡心里冷笑,果然陈滩人是没见过世面这种不入流的馆子也可以被养活起来。 三日前被分配到任务前来陈滩采风时,白渡其实是不愿意的。做这行儿的,印书司里十两银子的月钱其实根本算不得大头多得是借采风之机揩来的油。 白渡每采到一个商家,都会被殷勤地奉为座上客,于是这些年来早已白吃白喝遍了金陵城内大大小小的馆子;末了临走时,还能收到丰厚的润笔费,都是图他能在月刊上多写几句好听的。 只是近日里金陵城隐有传闻,道是陈滩开了一家非常好吃的蜀地火锅。于是擅于挖掘新闻点,又正值缺乏内容的印书司便指派了白渡前来探访。 出发之时白渡还在烦躁:那种穷乡僻壤的馆子,想也揩不到什么润笔费了。 没得赚就没有工作的动力,却偏偏只得听从安排,白渡本意心灰意冷,却在方才与人闲谈间得知:这馆子生意一直火爆,利润应该也不低,甚至有钱出资翻修桥梁;一个揩油的计策便诞生在了他脑中。 唤道白渡坐上席的时候,已然逼近了子时,于是吃完自然也就过了三更。 白脸掌柜手里握着抹布,却趴在一张桌子上哈欠连天,还有个小伙子吭哧吭哧地收拾着桌椅板凳,后厨里也正叮呤咣啷地洗着碗碟。 白渡抹了抹嘴巴,在自己随身的本子上记着什么。 这个写字的动作被林瑯看到,于是将抹布一丢,起了身来:你吃完了没? 哦,吃完了。白渡道。 吃完就走吧打烊了。林瑯不耐烦地丢下了逐客令。 那白渡倒是慢条斯理地又添了几笔:掌柜的,这是我来贵馆子这次用餐感受的总结将会刊载在《江南月报》上,您是否过目一下? 不是不让你写吗?林瑯犹疑着接了过来,那篇文字的标题便映入了眼帘《拭香涎兮点绛唇记陈滩点绛唇馆一游》呦标题还挺风雅的。 看着林瑯瞬间勾起的嘴角,白渡轻轻一笑:您且继续看下去。 林瑯这厢被白渡这篇点评的开篇哄得有些飘飘然,一面快速地阅览着一面还夸了起来:你这文笔不错嘛诶?白天你说你们这是什么月报?白渡补充:《江南月报》哦对,这个《江南月报》是在整个江南发行? 对。白渡点了点头:整个江南都可以看得到。 白天之所以拒绝白渡的采访要求,是怕自己的行踪曝露给父亲。可是这稿子只字不提自己,只推荐着点绛唇的好吃之处,林瑯心头只觉格外骄傲,倒觉得这篇稿子费登不可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