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馆子! 张谦的笑依旧礼貌:方才林瑯说得眉飞色舞,我不忍心打断他。但是毕竟做任何买卖都不容易。他年纪小,什么事情都想得过于简单。我不指望他能闯出什么天地,我只希望他可以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可林瑯说想要和我一起开火锅馆子!唐玉树把方才的话又笨拙地重复了一遍。 这份偏执倒让张谦收起了笑脸:恕我失礼往日林瑯身边簇拥着的人就不少,图他钱图他利,可是只要不伤害他,我都无所谓。但他现在已然身无分文,你还想图他什么? 图啥子?唐玉树把头低了下去:我也不晓得。 张谦收回了举得酸痛的手。第一次遇到钱死活给不出去的状况,竟也有些尴尬。 我本来不愿意陪他一起做我就是个战场上捡回命来的普通人,没见过啥子世面,也没啥子梦想啊、规划啊朝廷赏了我房子我就住着,随便找一份工做着,苟且偷生而已。也没啥苦恼,不图啥利益 可就算我这种小人物,有的时候也会可怜林瑯这样的贵公子他明明有自己的打算,你们却都不相信、不赞同他不应该被花大小姐瞧不起,他不应该被他爹逼着去做官,他不应该被你用钱买出一个金丝笼子,关在里面又安全又可悲。 你知道吗?林瑯一提起火锅馆子,眼睛里会发亮亮的光。 我妹妹活着的时候,每每提到江南,眼睛里也会发亮亮的光。 我们已经拜把子了。若是只一个贵公子的小打小闹,那我陪他玩;他没见过世事丑陋,那我会挡在他前面替他扛;他住的屋子漏雨了,我会帮他补好;他受了冻,我会分一半被子给他;就算有朝一日我俩赔光了本儿流落街头,我有一口,就不会让他饿肚子。 如果非要问我图他什么,我图他眼里的光。那是我曾经想要守护,却眼睁睁看着熄灭的光。 说完所有的话,唐玉树也没等张谦的回应,便兀自转身坐上了车。 林瑯那厢似乎还没把顺儿哄好,哭着闹着要跟林瑯一起走;过一阵又是林瑯和张谦告别互相叮嘱的话语声。 唐玉树揉了揉沉重的眼皮,阖上了眼睛。 是年十月二十七日夜。 你仔细点儿别摔下来!林瑯扶着梯子在下面叮咛嘱咐着,却还是保持着一贯不肯好好说话的风格补充了一句:摔坏了我可出不起钱给你瞧病! 确认匾额挂稳妥了,唐玉树探头向下看去,只见张罗了一整天开业事宜的林瑯,在灯笼下,脸上黑一处灰一抹的。 唐玉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像个大花猫。 你才像大花猫,本公本掌柜是大老虎! 要嘚要嘚!你说啥子就是啥子。 唐玉树爬下梯子,昂起头来和林瑯一起端详着挂上匾额的老宅。 虽然和想象中的差别有点大,但是就先这么凑合吧!虽言辞扫兴,可脸上的笑意不减分毫。 是嘞。唐玉树应和道。 啊剪彩的红花球准备好了吗? 胖姑和瘦娘各自做了一朵。 好的。等会儿你去把明儿要放的爆竹再清点一遍。记得不要放在墙根下这边天气湿,明天都受潮了,成哑炮了多不吉利! 要嘚。 锅碗瓢盆我都洗了干净肉和菜明儿一早咱们去采买。火锅的底料你可炒好了? 好了好了。 哦对了 唐玉树实在受够了唠叨:都弄好了撒! 嫌我事儿多?还不是你这个粗人笨手笨脚的!林瑯翻了个白眼。 我们的店叫啥子来着?唐玉树望着自己亲手刻出来的匾额:我粗人,不识字,记不得 多久了还记不住?!叫点绛唇!点绛唇!林瑯说着,佯装要动拳头给唐玉树长长记性。 唐玉树便配合着他逃开。 回过头去,只见张牙舞爪向自己追来的林瑯,眼睛里映着牌匾两旁红彤彤的灯笼,那些灯火落进少年眼底,流转成一片亮晶晶的光。 于是唐玉树笑了起来。 ☆、第十一回 第十一回精明人难办精明事 荒唐案巧证荒唐梦 雕花窗上蒙着的竹青色烟罗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