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钱囊被窃一事之后,足足有三五日,唐玉树一句话都没再向林瑯说过了。 其实也没什么赌气的意思。 自打一开始,也没怀疑过林瑯的房地契是假的,当然也心知肚明自己的派遣令是真的,想着约莫是上面的人弄错了什么。 只是觉得同处一方屋檐下,互不打扰可以做到,可路见不平时,自己却都没忍得住拔了刀去相助。这是性子使然,断然是没有做小伏低去讨好的意思。 可这林瑯倒偏偏像是一把冰刀成精任你如何都捂不化,时不时还要来划拉你一把。 每每都吃瘪,便也晓得对方是真的讨厌自己。 唐玉树索性绕的远远的,免得给人添堵。 有的时候唐玉树也会想:大约再过个把月,房子归属终究会有了定夺。 届时不然是自己离开这个没来得及熟悉的小镇,不然便是林瑯搬离此地横竖不用整日共处一方屋檐下,四目相对还要装作没看见。 不过每每思索到此,唐玉树竟也有点怕。 怕最后留下空荡荡的大宅子,和自己孤身一人。 这场突如其来的无妄之争从此便像没入河塘的一滴水,在往后漫长且平淡的日子里,激不起分毫波澜。 有那么一幕,近日里屡屡在唐玉树脑海里翻来覆去,总也忘不掉。 救救我我还没活够呢 那是林瑯重病昏迷之间,紧紧拽着自己不肯放手时的言辞。 与记忆重叠了起来。 我还没活够呢 榻上的少女紧攥着自己的衣摆。惨白着一张脸,便可知她病痛之重。 让人心疼的是她却偏偏懂事地撑出一副笑脸来:所以不会死的,哥哥就安心去打仗吧!等战事平定,你就要故意拖长了尾音等哥哥来接话。 唐玉树将汤药在两个碗间来回倾倒,藉以降温,挑起了眉毛看向榻上的人:就要带青秧去江南! 换来少女一张笑颜: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唐玉树重重点头。 这是兄妹之间玩不腻的游戏。 救救我我还没活够呢 两只牢牢攥紧自己衣摆的手,一只终究失落于不可回转的时空里,一只则在面前切肤可及。 烧糊涂了你这种小病不会死的! 颤抖地安慰着初次见面便针锋相对的陌生人,唐玉树失了魂一般扛起他便向外冲去。 傍晚时分的凉意被风灌入薄衫与脊背之间,唐玉树打了一个寒颤从回忆里抽回神识。 将最后一包货物扎扎实实地码在推车上,蹲在码头边用冰凉的河水洗了一把脸该添置些过冬的衣服了。 大哥一个月了,工钱你结一下子嘛唐玉树用毛巾抹着脸,向工头走去。 那工头一边起身装作忙别的事,一边搬出老话不耐烦地糊弄唐玉树:明天结。 赶上唐玉树心情不好,也早已被耗得没了耐心,上前一步堵住了工头的去路:行不嘚。每次都说明天,你是不是诳我? 那工头脸上不悦,口中骂骂咧咧地摸出了五个铜钱往唐玉树手里一塞,嘟囔着:瞧你那样子,不给你似的 唐玉树点了一下:我上工一个月,才这么点儿,和说好的不一样撒? 说好的什么?什么说好的?那工头耍赖起来,推搡着唐玉树:诶你这外乡人,怎么这么说话? 见对方动手动脚,唐玉树本就没有好颜色的脸上露出了一阵怒意:再动我试试? 听闻过此人是退役下来的士兵,工头心底有几分忌惮,脚步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可嘴上还是讨着嫌:就推你了,你想怎么着? 不怎么着,讨工钱! 谁知那工头心头有怯,一边嚷嚷着这不给你了吗?一边兀自向后退,却不料脚下一绊,向后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还没等唐玉树上前,便自己先扯开了嗓子:来人啊!外乡人打人啦 唐玉树一向不会对付无赖,此刻见状,也皱起眉头有几分不知所措。 那工头察觉到自己的法子奏了效,立刻威胁道:拿着钱走吧!现在算是你伤我,闹到衙门去,你这工钱一分都别想要了! 其实前些时日王叔就叮嘱过自己要提防这个工头。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