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谢,哪里还要你费心。你别担心,我自有打算。三百两嚜,凑一凑,总是拿得出的。” 为全他自尊,董墨只好阖口不言了。这里将他送回家去,便折转马车,往小蝉花巷来。 撩开帘子跳下车,正撞见“吱呀”一声,梦迢开门出来。迎头碰见,董墨因问:“哪里去?” 梦迢回说到前街上买蜡烛,打发他先进去。他则打发了小厮回去,往正屋里坐等。彩衣一壁为他瀹茶,一壁回想方才梦迢来时说的话,讲他下晌一定到这里来,果然不假,这不就来了? 不一刻梦迢也挽着篮子回来,叫风吹得脸上红扑扑的,进门就直跺脚,“早起好好的天,这会吹起风来,好冷!” 隔窗一望,天蓦地阴下来,云翳渐笼,必有雨雪。这屋里只得一个火盆点着,烧的柴火,有些呛人。董墨执起钳子翻一翻,言语淡淡,“夜里我叫人送些炭来,再送个熏笼,你搁到卧房里。” 梦迢“噢”了声,在橱柜前搁置东西,垂眸想起上晌的事,朱唇皓齿地走过来,“县尊大人同府台大人家的婚事,谈妥了?” 董墨坐在那条藤编的椅上,正拿眼瞟她,见她转身,忙敛目光,松松怠怠地点头。梦迢这会没功夫追究他的眼,只惦记上晌他恨不得跳离她八丈远的架势,心里不平,又十分好奇,“见着府台大人的姨妹了么,相貌如何?” “没见到真容,隔着屏风与夫人小姐拜了礼。” “隔着屏风瞧怎么样呢?”梦迢歪着眼,目光含着一丝俏皮的期待。 董墨原本无心扯这些没要紧的人,可转念一想,到这里来也没什么正经事,只是想坐在这里,看着她,与她说说话。 因此说什么哪有什么打紧?他向她摊开手,几个指头勾一勾,将她招到跟前长条凳上坐着,笑了笑,“瞧不清相貌,只看身段不错,可配书望。” 梦迢把凳子朝前拽一拽,躬着背烤火,搓着两只手,“那府台夫人呢?我虽不认得这些人,可也是听见听外头讲过的,说府台大人的夫人是济南第一美人。你认为呢?” 她眼巴巴地将他盼着,仿佛别人的吹嘘皆不能当真,只有他的评价才作数。 董墨却笑得不以为意,甚至有几分看不起,“我看都是虚头,外头人奉承孟府台的话罢了。他那位夫人,举止矫揉,作态扭捏,有些卖弄俊俏之嫌。” 闻言,梦迢险些怄出一口血来!立时就生出一腔子的话要驳他,偏又不能出口!只在胸口里堵着,堵成怨仇,连翻好几个白眼! “怎的?” 梦迢离他八丈远,到窗前倚着,侧着腰,低着脸,把裙带子狠狠绞在指上,不讲话。 莫名其妙又翻了脸,董墨暗思缘故,想她素日里也偶然有些矫揉做作之态,恐怕疑心他是指桑骂槐,才生了气。 于是也跟着拔座起身,剪着条胳膊往窗上慢踱过去,“我说的是府台夫人,你可不要多心。” “我没多心啊,你哪只眼见我多心?”梦迢满不在乎地将裙带子甩一甩,心里还是淤着万千不服。苦憋了一会,死活憋不住,便提着唇冷哼,“呵,要我说你们这些男人可真是难将就。端庄的女人,又嫌人无趣;温柔些的,又嫌过于顺从;体贴的,又嫌人多事;呵,现在连长得美的也有你们嫌的了,嫌人扭捏作态!” 董墨满目雾水,“我并没有说你,你何至于生气?” “我替府台夫人打抱不平,不行么?!”梦迢翻个眼皮,一连身子也翻转背去,斜斜地欹在窗上。 窗户上糊的桐油纸,旧黄的颜色,梦迢穿着新做的黛蓝长襟袄,松松地嵌在窗畔,像是黯淡的黄昏还弥留一片碧天不肯褪,骨子里是犟的。 董墨在后头,想治一治她这暗犟的性子,歪着脸笑,“她是你哪门子的亲戚,要你为她抱不平?” 梦迢自悔失言,将裙带一丢,扭头翻他一眼,“你管我呢。”言讫丢下他,转回藤椅上去坐。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