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 正当蛇杖暗暗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个纠缠了数十年的孽缘终于要在此时断绝,它听见许久不曾开口的祭司开口,嗓音喑哑至极:都等到现在了,再等一段时间,也没有关系。 你你特么到底在等什么?! 祭司不回答,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的这个夜晚,他独自前往神庙最深处的圣坛,供奉神像。 一举一动,都在绝不逾越的范围之内。 即使此刻神在天上投下目光,也寻不出半点错误。 祭司静静地擦拭每一尊神像,只是其中有一尊,恰好属于在今夜离开人世的那位法老而已。 从此以后,他便再也没有换过停留之处。 时光流转。 岁月飞逝。 王朝也在这数不清的年轮翻转中仓促更替。 由史上最伟大的法老下令修建的神庙经历过一段时间的辉煌,仍旧没有抵御过命运的规则,在某一时刻之后迎来了衰败。 与外的战乱,祭司内部的腐败,整片国土的动荡多种原因汇聚一起,导致拉美西斯神殿在风雨中摇曳,渐渐人去殿空,昔日留存下来的辉煌与财富被离去的祭司搜刮一空。 还留下的,或许只有一个老迈不堪的无名祭司,还有圣坛之上被岁月侵蚀的腐朽神像。 他一年如一日地擦拭着每一尊神像,写着献给某位法老的诗。 太过坚持,太过固执,久而久之让蛇杖都疲于开口骂他,也忘了再问他,你说你自己到底犯下了什么罪,才非得这样折磨自己? 他把昔日浩瀚如海的诅咒都给磨空了,这时候就算他这具空壳宣告破灭,遗漏出去的诅咒几乎等于空气,不会对外界的人民带来任何祸患。 直到这一刻,昏昏欲睡的蛇杖才听到了久违的声音:是时候了。 啥? 我要离开了。 你还会说话?不对,你、你!认真的?! 祭司当然是认真的。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尽显残破的神庙外,是另一个意义上的风雨飘零。 埃及,这个古老的国家,终于在外敌的侵略下丧失了气运。 末代王朝的统治者,美艳的女王克娄巴特拉斜躺在金玉铺成的塌上,面容惨白而憔悴。 她那无力瘫软下去的白皙手腕上,多出了一道刺目的血印。 为了维护最后的微薄尊严,女王决定用决绝的方式了结自己的生命。 眼镜蛇的毒素渐渐浸入了身体,蔓延向心脏和脑海,还有四肢各处。 我还有什么面目 感觉到死亡渐渐来临,女王的心蒙上恐惧的灰影。除却恐惧,她的心中充斥着的更多是悔恨,与不安。 由昔日法老拉美西斯二世创造的鼎盛辉煌,埃及的命数在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消磨殆尽,最终,竟以这般屈辱的方式断绝在她的手里。 女王的恐惧与痛苦发自内心,比蛇毒的痛更加难以忍受。 她的灵魂,犯下这般罪孽的她的灵魂,注定无法得到安宁 然而,恍惚间。 克娄巴特拉似乎看到了幻觉。 一道雪白的身影,来到了她的身边。 即使双目被泪水打湿变得朦胧,她也依稀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美丽高贵之人,仿若只此一眼,痛苦的心灵都能被洗净。 安心吧,不要恐惧死亡。 在耳边响起的,也是如此温柔的嗓音。 刹那间,女王感到随生命一同流逝的温度,通过被轻柔握住的手重新回到身上,让她无比温暖。 你是 我是一名祭司。 温柔而美丽的人轻声道:无论功过,在死亡面前,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既然无人为你念诵通往来生的咒文,那就让我祝福你吧。 我 温暖。还有从未有过的安稳感。 女王还是没能看清不知如何来到自己身边的祭司的面孔,可她记住了对方如阳光般灿烂的金发,那或许就是暖意的来源。 在幸福之中,她含笑闭上了双眼。 做完了最后的祝福,塔希尔要离开了。 女王的宫殿空荡着,不久之后就会有人赶来。 他轻放下女王逐渐失去温度的手腕,平静而坦然地,走向敞开着的宫殿门口,那里是阳光唯一能够透入的地方。 走到阳光所及之处,只需要十几步。 但这十几步对于独自承受罪孽的祭司而言,迎来结束,却需要千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