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因为他始终披着破破烂烂的灰色亚麻长袍,能依稀看见的手臂表面全是黑色的伤疤。 他好像很苍老,因为能听到的声音是沙哑的,比石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还要吓人。 大人们觉得这个祭司有点可怕,去了一阵又不敢去了,反倒是村里的一群小孩子会悄悄跑到神庙去,听祭司爷爷讲故事,还能跟着祭司爷爷学写字。 可能孩子的直觉更为精准,他们不会被外表所迷惑,只觉得那长袍之下的人格外温柔,待在他身边格外温暖,便经常赖在那里,赖上一天都行。 哦,一天之中唯独有几个时间,他们不能死缠烂打地待着。 大抵就是清晨,中午和晚上。 这个祭司严格遵守侍奉神的礼仪,每日都会按时进行侍神的仪式。 破神庙得不到黄金珠宝的贡品,那他就一切从简,只细致地为表壳都要脱落的神像擦拭表面,再更换新衣。 做完这一切,跪在神像前无声地沉默着,他才会起身离去。 日日如此,一年复一年,待到听他讲过故事的孩童长大成人,渐渐把他遗忘,也没有一日中断。 而这漫长的赎罪显然还要无休止般地继续下去。 人们以为破败神庙中的祭司换了几代,可事实上,留在那里的一直都是一个人。 老祭司的日常毫无乐趣可言,毕竟时间越往后,连附近的村庄都落败了,村人们搬往了别处,神庙几乎无人再来。 对此他无甚在意,总归是在黑暗中待久了,四周有没有声音,能不能见到太阳,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身边的神在将仅存的力量赠予他后,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或许它还在,可他却再也看不见了。 唯一的只针对他而言,唯一的声响,大概就来自于还跟着他的蛇杖。 这能有什么办法。 你死不掉,我们的契约也解不掉,本大爷除了整天对着你发呆还能干啥!哦,睡觉! 倒也不是说说,吸收了诅咒后,似是有什么后遗症,蛇杖整日昏昏欲睡,只有极少数时间会醒来,一醒就对着宛如死水一潭的祭司一顿痛骂: 还想不开!那小子除了是个法老以外,有半点值得你高看的地方吗!我要是你早就气死了! 本大爷明白了,你这个蠢蛋的脑子一定是木头做的。自愿受这个苦,行吧,你都约等于永生了,还要缩在这种鬼地方罪上加罪!嚯,懒得理你! 一觉醒来你还没死得了,行了吧,够了吧!多少年了?我真是服了!你就不能换个地方待着吗! 好,祭司好歹听了它的话,换了个地方。 他的下一个落脚处是一座新建成不久的神庙,据旁人说,这是当朝法老为彰显神威,亲自下令建起的恢弘神庙。 里面不仅供奉了以太阳神为首的众神,法老自己的神像也在其中,与拉神并列。 蛇杖:行!老子懒得跟你废话。 蛇气呼呼地睡觉去了,任由不知不觉混入新建神庙的祭司不管到了哪里都不合群,只日复一日地做着他的祈祷和敬献。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别人不知晓,祭司倒是记着。 因为他还坚持着,每过一年,就打开神秘平板中的论坛,在上面更新一次。 表面书写的是对某位伟大法老的敬仰,只有他自己知晓这里面真正蕴含的是何等的深意,除此之外,不需要任何人来品味。 从少年时期写到如今,在只有未来之人方能得见的地方,堆砌了一个沉默的人类的所有心声。 到这些诗歌大概能有几十首的时候,就在一个似乎极为平凡的日子 蛇杖又醒来了。 祭司听到了它摩挲而来的窸窣声,也听到了它莫名显得怪异的语气。 喂,蠢货。现在你总该死心了吧。 蛇杖说:听到了吗,外面的声音?吵吵闹闹,还有无数烦死人的哭声九十多年,到今天,他死啦。 蛇杖又说:够了吧,你真的够了。他都已经死了,你没了可坚持的理由了。把诅咒放出去,祸害的也是下一任法老,他弟弟的后人那法老小子活了这么久,一辈子都没成婚,也没有后代,勉强算是没辜负你。 既然这样,你也该放心了吧。 蛇杖说的没错。 世间仅有的挂怀之人,在今日逝去了。 祭司的双眼看不见白日与黑夜的更替,却像是能够觉察到太阳的落下一般,冥冥之中感到没有半点星光闪现的漆黑之夜的到来。 太暗了。 他彻底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