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谋皆可设计推演,唯有人心与情绪难以控制。” “可是阿姐,我们今日好不容易拿着太子先后两封信,想着借裴氏女的名头刺激戒尘,激起他的一点斗志。然眼下裴氏就在他身侧,说不定他只想同如花美眷重修旧好,归隐深林,那么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阴萧若蹙眉道,“我就说,还不如顺了太子之意,阿姐与其联姻……” “路有多种,并非联姻一条。”阴庄华睨了她一眼,“容我想想,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同戒尘联手。” “那——”见胞姐不欲再言,阴萧若嘟囔着嘴,扮了个鬼脸回了自己寝房。 因探出了这么个事,阴庄华心情大好,一夜好梦。只是晨起想起胞妹昨夜之语,尚且不放心,遂入正厅问安父亲,将事情前后说来。 最后仍不忘叮嘱道,“爹爹且同阿若再交代一番,分清利弊,断不能让她动那寺中之人。” 厅中主人刚过不惑,面庞线条刚毅硬朗,虎目精湛锐利,然一开口却是温声慈和,无端让人感觉几分春风拂面的舒适。 “二丫头昨夜便跑来同阿爹说了,阿爹已同她说明,凡事得了你的首肯才可行事。” 阴庄华闻言,心下定了定,只端过茶水奉给父亲,“她人呢,我且拘着她几日,别给我闹出乱子。” “今日还不曾来请安!”阴素庭接过茶盏押了口,“说不定又跑去哪疯了,上月不是才得了两匹良驹吗,指她晨昏定省……” 阴素庭摇摇头,继续用了口茶。 “阿爹,我不放心阿若,且去看看她。”阴庄华起身请辞。 “去吧。” 眼见人影远去,院门合上,一旁下属方出声道,“郡守,您如何不拦着大姑娘,若是二姑娘被她拦下,怕是不能成事。” “慢了一夜,华儿赶不上了。”阴素庭放下茶盏,看着女儿刚刚沏好的茶,方才送入他手时水波无恙,平如明镜,只笑道,“本守膝下无子,统共便这么两个女娃。华儿是好,端方沉稳,但稳地太过,磨得我心焦。且让阿若去将这潭水搅混了,整日个一滩死水,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是如此行事,若是得罪了那齐王殿下,二姑娘必是首当其冲。” “她这么蠢的吗?不会借刀杀人?”阴素庭晃了晃茶盏,如玉茶面顿时碎成千片,荡漾开来,“她亲去也无妨,这不让华儿也去了吗?有华儿善后,大可安心。” 阴郡守搁下茶盏,负手而立,望着风云诡谲的天际,面上露出两分期待的笑意,“这乱世天下,本就是大争之势。” “凌河裴氏大厦倾倒,也该轮到我敦煌阴氏凌驾众生了。” * 晨曦初露,浅阳撒在大悲寺的青砖灰瓦上。李慕去白马寺前,照例来到裴朝露的厢房外,门窗尚且闭合着,当是还不曾起身。 今日她就要去往沙镇,往后再见面总也不得这般方便。 李慕往前走了两步,立在廊下,忍不住轻推窗户,见到榻上隐约的身影。 昨夜里,涵儿同裴朝露睡在一起。眼下,她便睡在外侧,朝里揽着怀中稚子。许是半睡半醒中,她摸索着一袭薄毯,给孩子拢上。 李慕看得有些出神,只觉鼻尖犯酸。本来,他也能拥有和她共同的孩子。 是属于他与她精血交融的孩子。 不悔吗? 悔的。 尤其是知晓,这些年她过得不好以后。 李慕尤觉,这须臾又漫长的六年,荒唐如大梦。 然而梦醒后,时光不在原地,真实流走,无法回首重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