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这人根本就在东宫之中。 而同太子妃出宫进香被掳去的不过是画着良娣妆容,穿着裴朝露斗篷的良娣侍女。真正的郑良娣早在进香那日的上午,便被迷晕囚入了这间屋子。 裴朝露从榻边舀了一瓢水泼在她脸上,将昏睡中的人唤醒。 郑良娣缓缓睁了眸,待看清来人,面容便扭曲起来,咬牙切齿道,“毒、毒妇……” 她唇口张合了数次,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半晌不甘又颓然地合了合眼。 嗓子是被灌了一碗药,毒哑的。 “论毒妇二字,在你面前我实不敢受。”裴朝露看懂了她的嘴型,掏出帕子给她擦去面上水渍,只缓缓道,“你当年对我做过什么,都忘了?” “闺中手帕交,我自问待你不薄。东宫相处,我亦真心当你姐妹知己。” “你呢,借着年少情意,套了给我问诊大夫的话,送了什么好东西与我?” “你那每日送入司徒府的一盏甜汤,我当真以为是排遣我和离后抑郁的心!原来不过是你讨好李禹的策略罢了!” “你装着什么也不知道,仗着我对你信任,一点点的将药喂予我。积少成多的毒药打下我腹中四月有余已成形的孩子。” “你痛恨入东宫与你争宠的人,却又忌惮李禹,便生出先这样的法子磋磨我,对吗?” 榻上人瞪着一双凹陷的眸子,不可置信多年前那般神鬼不知做下的事,竟被当事人悉数知晓,只惶恐摇头。 “你当日既敢做,就该担得起今朝我的怒火。”裴朝露伸手捏住她下颚。 “李禹哄骗你,许你事成之后便将太子妃之位赠与你,却不想转眼成空。有那样一日,我去你殿中寻你,无意听了你两争执的壁角。大概是老天不忍我蒙蔽,日日与你姐妹相称,如此让我知晓了原委。” “你……本就不想要、要那孩子,我不过是……”郑良娣艰难地做着口型。 “我要不要孩子,是我的事。即便我不想要那孩子,也轮不到你来打掉他!”裴朝露难得厉声。 “你、你……想要的,你在等李慕……”郑良娣神思清明了一瞬。 以裴朝露的心性,若是不要,早早便自己动了手。 能拖到四月—— 是因为,她还在等他! “罢了,时过境迁,多说无异。”裴朝露叹了口气,“天道好轮回,你杀我孩儿性命,我亦要你一命,很公平!” “做、什么?”郑良娣张合着唇口想要避开。 “你不常日想要替代我吗?”裴朝露将那副打磨了数月的人皮面具给人细细戴上去,“最开始我只是想着金蝉脱壳,让李禹见此尸身彻底绝了念头。如今么,除此之外,你还多了一重用处——” 她将面具一点点贴合好,话语平静,眸中却是怒海翻腾,“国难当头,你的父亲身为太子太傅,不知劝君抗敌,只顾党派之争,为虎作伥,陷我父兄不忠不义,害七万将士葬身沙场。今日,我便用你全我裴氏最后一点忠烈!” “你、你……”郑良娣再难反抗,昔日面容已是塌边人的模样。 她的杏眼已是皮具上的描绘的桃花眼,却是圆圆瞪着,不肯闭上,意识消散前,喃喃张口,“可怜人。” 裴朝露看懂了,冲她笑了笑。 笑容干净纯粹,是儿时闺中稚女尚未懂得算计的模样。 这世间人,可恨又可怜,无人无辜。 未到半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