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华就住在青梧院旁边的院子,此刻已经洗漱过了,正坐在窗台下看话本子,听到绿衣请她过去陪顾令颜,丢了手中话本,随意披了件外套便跑了出去。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屋中火光炽盛,顾令颜正坐在一旁的锦垫上,慢条斯理地啃着手里的青梅。 见她进来,顾令颜挑了挑眉头:“要吃吗?” 虽没顾令颜喜欢到那种程度,但顾容华也还挺喜欢用酸甜的果子,应了一声后,便在她旁边坐下,拿了一个塞进嘴里。 她口中被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问她:“阿姊,你又去买果脯了吗,还是那家店子给你送来的?”这几日众人都没出过门,吃的都是家里囤的东西,她的小零嘴都快被吃完了。 手指摩挲着那个瓷白的罐子,光滑冰凉的触感在指尖回荡,顾令颜啃完手中这个果子后,才缓声道:“徐晏给的。” “啊?”徐晏?想了好一会,顾容华才反应过来这是太子的名讳。 这一瞬间,顾容华觉得这青梅跟一颗烫手山芋一样。她恍惚想起太子曾问过她,怎么不拿一些糖来压药味,反倒是用的青梅那样酸的东西,她说阿姊最厌恶吃甜食。 她当时的语气不算客气,也有刺他的意思在里面。 却没想到,太子竟是将这件事给记挂在了心上。 饶是顾容华都愣在那,半晌说不出话来。 俩人都静静地坐在那,屋里静谧到没有半点声响,只剩下猎猎北风撞击窗牖的声音传来,呼啸声伴随着枯枝落叶刮地,好似鬼哭狼嚎。 本来她请四娘子来,是想让她陪三娘说说话的,结果俩人竟是一块儿沉默了下来,连往日里最活泼话多的四娘都静了。 绿衣在外面有些着急,转了一会腿累了,看了眼还亮着灯的寝屋,叹了口气后退了下去,打算待会再过来看看。 俩人都坐在锦垫上,怀里还抱了个软枕,顾令颜一颗颗缓慢吃着青梅。良久,顾容华问她:“阿姊,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样的感觉呀?” 顾令颜吃青梅的动作顿住,在自己记忆深处扒拉了一会,不知是藏得太深了,还是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竟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心动时的感觉。 “不记得了。”她轻声说。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喜欢他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只依稀记得,那时每每见到他的时候,一颗心总是无比雀跃的跳动着,脸颊都会忍不住泛起红晕。 即便只是听他说上那么两句话,她也会很开心。 顾令颜想了想,轻声说:“会想要对那个人很好,自己所拥有的都可以给他,或许还会想着可以和他成婚。” “这样啊。”顾容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眸子往旁边转了一眼,借着明亮的灯光将她脸上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顾令颜笑问她:“怎么,容容有喜欢的人了?是想嫁给他么?” 她想起了从前自己对太子的一番痴恋,最后却是潦草收场,便衷心希望妹妹能够如愿以偿,而不是像她一样,平白蹉跎了年华。 “不,我没有。”顾容华矢口否认,“我也没想嫁给我喜欢的人,而是想嫁给喜欢我的。” 顾令颜一下子怔住,一颗青梅被她捏在了指尖,她错愕的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人。 顾容华向后瘫靠在凭几上,勾了勾唇角:“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这玩意最不靠谱了。长姐和郭姐夫婚前都没见过面,俩人现在一样的琴瑟和鸣。二姊能随意挑拣自己喜欢的人,是因为她本就擅长玩弄这些,知道李姐夫性子柔和,她稍微哄两句就好,本就是自己表兄,是最适合她的人。” 她的声音不大,声音若沥沥清泉,轻柔动听。 顾令颜闭了闭眼,没吭声。 顾容华轻笑了声:“我当然是要选一个喜欢我的人了。只要他对我足够好,我喜欢上他可以很快的。” “倘若他将来不喜欢你了呢?”顾令颜轻声问她,捏着那个瓷罐子的手在微微打着颤。 从前她拒绝徐晏,是因为被伤得太深了。现在则更多的是因为害怕,她并不能完全信他,甚至于俩人之间的主动权都掌握在他手里。 顾容华自个从手边案几上倒了杯茶,仰头饮着,那姿态竟是有几分饮酒时的潇洒模样:“将来的事将来再说,那也总好过不喜欢你的人。他现在都不喜欢你,指望以后能喜欢上更是虚无缥缈。”m.bOwUcHinA.COm